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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似今年长似今年四(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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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掩映下一座朱红的木桥横亘于溪水之上,清澈见底的溪流自桥下穿过,青皮的竹板架在上面,桥上的朱漆斑驳脱落,走上去有种年深日久的沉淀感。风吹过时,林中起了一阵层层叠叠的涛声,由远及近,复又远去,原是枫叶成群,听起来倒似潮水。

我将昨日方丈交付的细沙全数倾倒在溪水中,过了一会儿,这些斑斓的颜色就全都看不见了。只偶有红叶落入溪中,也很快便会被水流卷走,一同送向下游。

倒有些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意思了。

行过木桥,我找了块平整的石头,脱了鞋,伸脚进溪水中踩了踩,赵祾也未阻止,反而在一旁提醒我小心些别滑倒。秋天的水真是凉,但景致未免太美,我从小便偏爱自己出生的季节。

我提着衣裳在溪水里回头,正看赵祾带着笑站在红枫下望着我。我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问:“要不要也来试试?水很凉,我之前和姑姑、堂姐他们出去采药,累了就在溪边坐一会儿,很舒服。”

我不用想就知道,赵应诀从前约束他甚严,孩童玩闹的天性自然被抑制,而人一旦过了好奇的年纪,又会失去尝试新事物的念头,所以他应是从未这样玩过水的。

当然,我只是出于不知道什么样的心理,问了一问,也没想过他会答应,能看出来赵祾听了我的话,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但最后却临时改了口:“好。”

我不由得为他的反应瞪大了眼睛,眼见着他走到近前,脱了靴子,踩进了溪水中,学着我走了几步,然后坐在了临溪的青石上。

我走过去,赵祾伸出手来牵我,让我在他旁边坐下。我想了想,道:“青钺山上也有条小溪,旁边也不知道谁搭了秋千,每回我们都喜欢去那里坐坐,四季景致不同,每次都觉得新奇。”

“你若想玩,回去之后便请人在花园里搭一架,只是府里肯定没有山上景致漂亮。”

因为心绪颇佳,不知不觉我就开始哼曲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哼出的是来时路上赵祾给我弹的那支阮曲,想到这里的时候,耳朵一热,嘴里的调子也一下卡住。赵祾可能是觉得有异,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怎么不继续了?”

我咳嗽了一声,假装是自己突然嗓子不舒服,换了个话题:“小时候我还会和家里人去水边叉鱼,当然我的战利品没有爹爹多,但每次都比大哥和阮怀淑要好……你别这样看着我,可别不信,我爹叉鱼特别厉害,没准你也比不上他。”

赵祾笑起来:“我肯定比不上他!只是没想到阮谷主那样文绉绉的人,居然会叉鱼?”

“因为百丈谷山多水多,野趣这类的事,从小都是父亲带着我们闹。”

是和荆台完全不同的地方,我这样想着,但没有说出来。其实两者没什么好坏之分,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之于我,必定是偏爱百丈谷的,如果赵祾能够选择,他会怎么选,我也不知道。

但最终却是我和赵祾相遇了,或许就是昨日里听来的那句“诸法因缘生”。但不论以前如何,现在的一切我很满意。

突然间,几乎算得上豁然开朗了,我不再过多思虑昨夜的那个梦。既满意如今的一切,那便说明已足够好,何苦让忧虑恐惧侵占我心。就算这一生真如我们在许愿牌上刻下的那样“平安喜乐,万事如意”,我会失去他也是必然的事情——毕竟古往今来,从未有什么人真求得了永生。

待到回程的路上,我还是不太敢相信我们居然真的扔掉了那么多的事务,在外面闲荡了好几日。

“你也太好满足了些。”赵祾听闻我的感慨后,这样评价道。

“是啊,少夫人,你给主子省了不少事呢。原以为你过门第一年主子定会破费,族中上上下下翘首以盼,准备看看主子给你准备了些什么,结果你这样容易打发,主子肯定在偷着乐。”

赵宣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我们谷中都是这样的,我十四岁生辰礼是出门玩一趟,十五时得了斑斑。阮怀淑的礼物也是时兴的绣花鞋、新裙子一类,都没有什么很贵重的东西。

爹从小就教导我们这些身外之物,不可穷奢极欲,毕竟不管怎样,那都是一时半刻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么多年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你说,我该要些什么呢?”我倒是好奇,除了名贵珠玉以外,百丈谷以外的人过生辰还能收到些什么礼。

赵宣颇为为难地挠了挠头,道:“主子从前过生,我看家主送的都是一副新甲、一匹好马,还有名刀名剑之流,外人所赠就是夜明珠、古玉一类的,总之都是名贵物什,制作、搜罗起来不容易,方能显出送礼人心意。除此之外,还要大摆宴席。

“我听说主子出生的时候,府里连摆了三日大宴,堂前通宵燃火,佳肴、好酒不断,不论是谁,不问名姓,来者便是客,都可直接入席。女子的,我不清楚,但您若还想要些别的,想来主子也不会拒绝……”他说着,又看了赵祾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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