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8章 讨论三条线索(第2页)
深入调查发现,陈志远虽为项目负责人,但日常管理极度松散,多次默许周德海私自签发出门条、调配车辆。更有甚者,农用车的油卡充值记录显示,近半年内有十七次加油发生在非工作时段,地点均为偏远加油站,且均由周德海签字报销,审批人正是陈志远。
“他们在联手作案。”陆川召集紧急会议,“不止是偷卖建材,很可能长期形成盗窃?运输?销赃的利益链条。周德海负责执行,陈志远提供便利,所得利润分成。”
然而,随着审讯深入,一个新的谜团浮现:赵志明焚尸案发生前夜,曾给妻子打过一通电话,录音显示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要揭发他们两个,不然迟早轮到我。”
“他们?”杨林反复咀嚼这个词,“之前我们都认为赵志明只针对周德海,但如果他掌握的是两人共同犯罪的证据呢?”
顺藤摸瓜,警方调取了工地三个月内的全部物资出入库台账。经过交叉比对,惊人发现:除了钢筋电缆外,竟还有大量高标号混凝土添加剂、防水卷材和防火涂料被频繁申领,用途标注为“基础加固”,但实际工程进度并未涉及此类工序。
更为蹊跷的是,这些材料大多在夜间出库,由周德海签字放行,陈志远远程批准,运输车辆则登记为“临时借用”。
“他们在修什么?”杨森不解,“地下室?密室?还是……地道?”
答案很快揭晓。一名老工人匿名举报:宏达工地西南角废弃锅炉房地下,原本有一条连接老厂区仓库的战备通道,七十年代修建,八十年代封闭。近年因拆迁震动,部分顶板塌陷,露出入口。
警方连夜组织勘探,在锅炉房东侧二十米处挖掘出一个隐蔽竖井,直径约八十厘米,向下延伸近十五米,尽头是一条约六十米长的混凝土隧道,尽头通向一处废弃配电室。隧道内壁潮湿霉烂,但地面留有新鲜轮胎印和绳索摩擦痕。
“这不是普通通道。”技术员用手电照射墙面,“看这些横向凹槽,像是用来固定管道或电缆支架。而且通风口设计合理,说明曾有人长期使用。”
在配电室内,他们找到了一台老旧发电机、三个空汽油桶、一副生锈的手铐,以及一堆烧毁的文件残片。经技术复原,其中一页赫然写着:“第二批货将于15号晚入库,请确保通道畅通。??L。”
“L?”杨森盯着字迹,“会不会是……李国强?”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说这条地道最初用于偷运建材尚可理解,但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个非法仓储甚至拘禁场所。而李国强,可能并非单纯的同伙,而是知晓更多秘密的关键人物。
审讯室内,周德海听到“地道”二字时浑身剧震,原本颓废的表情瞬间扭曲:“我不知道!那是陈志远的父亲留下的,我只是奉命办事!真正做主的是他!”
“谁?”
“陈志远!”他嘶吼,“是他让我处理尸体,是他逼我灭口赵志明!他说只要我不说话,就会安排我脱身!可现在呢?他把我一个人推出去顶罪!”
这一供述让案件性质骤然升级。原本被视为底层工人因贪欲杀人的孤立事件,如今极可能演变为一起涉及工程项目腐败、历史遗留设施滥用乃至有组织犯罪的复杂案件。
陆川立即向上级汇报,市局迅速成立专案组,对宏达工地全面接管,并对陈志远实施边控措施。然而就在抓捕令下达当天,机场监控显示,陈志远已于清晨搭乘航班飞往境外,同行者包括其妻儿及一名身份不明男子。
“跑了。”杨林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那个从容走过安检的身影,“但他忘了留下一样东西。”
“什么?”
“动机。”杨林冷笑,“他可以逃,可那些埋在地下的东西逃不了。”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警方联合市政、地质、消防等多部门展开大规模挖掘作业。随着地道系统的逐步清理,越来越多违禁物品被起获:成捆的未登记电线、整箱走私电子元件、数十个密封铁柜,柜中存放着大量伪造公章、空白合同和银行票据模板。
最令人震惊的是,在隧道最深处一间密闭隔间内,发现了三副镣铐固定在墙上,地上散落着牙刷、饭盒和一本写满编号的日志。日志内容晦涩,但通过解码分析,确认为一套人员控制记录,涉及十余名外来务工者,注明“工期六个月”、“报酬已结清”、“不可外出”。
“这不是仓库。”杨森声音发颤,“这是黑工囚牢。”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三十年前,宏达机械厂保卫科科长陈金贵借战备工程之名修建地下通道,用于私运国有资产。改革开放后转型为建筑公司,这一系统被其子陈志远继承并改造,成为集盗窃、洗钱、非法用工于一体的地下王国。周德海只是链条末端的执行者,真正掌控全局的,是早已布局多年的陈志远。
而李国强,本是被招募来参与某项“特殊任务”的劳工,因察觉内幕试图退出,反遭杀害。赵志明则因夜间巡查误入锅炉房,目睹周德海运送尸体,继而遭到清算。
案件终结后,市政府启动问责程序,多名监管失职官员被处分,宏达工地全面停工整顿。周德海因故意杀人罪、侮辱尸体罪、盗窃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陈志远被列入红色通缉名单,国际刑警组织发出全球追捕令。
一个月后,杨林再次来到老纺织厂家属楼。204室已被查封,门口贴着法院公告。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工地上缓缓倒下的塔吊,仿佛看见无数被掩盖的岁月正一点点坍塌。
“你以为藏得很好。”他轻声说,“可水泥会裂,墙会塌,人总会留下痕迹。”
风穿过空荡的走廊,吹动一张泛黄的日历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等老陈回来开工。”
杨林将其拍照存档,作为案件附件归入卷宗。他知道,有些罪恶不会随时间消失,只会暂时蛰伏。而他们的工作,就是让每一个沉默的角落,重新开口说话。
办公室里,新的案件档案已经摆上桌面。滴答的钟声继续前行,像一把永不疲倦的刻刀,在城市的记忆深处,一笔一划,铭写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