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3页)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倒是她做贼心虚,反而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她本就有一股郁气堵在胸口,索性破罐破摔,语速飞快:“没办法,这点钱在您看来就是一杯咖啡,在我这就是实实在在一天的伙食费。我这几个月在A组,一个像样的选题都没捞着,零绩效,可房租一分不会少,老家表姐结婚要随份子,同事生孩子要打点人情。一块钱掉地上我都得捡起来擦擦,更何况是四十块!不然您难道觉得我喜欢在这在三伏天、生理期、工作日赚这点塞牙缝的‘咖啡钱’?”
陈以声没有吭声。
池锦低头,看着掌心那片被劣质染料和汗水混合、晕染开的狼狈深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借您家卫生间洗个手。”
陈以声微微侧身,让开了通往卫生间的过道。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掌心,那抹刺眼的蓝色渐渐变淡、稀释。池锦掬起冷水狠狠泼在脸上,试图浇灭心头的烦躁和挫败。镜子里的人,眼睛有点红,鼻尖也红红的,头发还沾着水珠,狼狈又可怜。她盯着自己,心底一片茫然。
手机突然的震动,是兼职APP的通知:
[单主已确认服务完成。]
[评价:五星好评。]
[评价内容:上门准时,对宠物有耐心,猫毛过敏却坚持完成工作,态度认真。]
池锦盯着这条评价,心情复杂。算他还有点人性?没给差评?但这评价内容……怎么都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官方感。
但总归他没在这方面为难自己,池锦长舒一口气,又洗了把脸。水流声中,她才发现洗手台没有任何多余的瓶瓶罐罐。起身打量,装修风格极简,灰白色调,线条利落。这何止不像是两口之家的卫生间,简直像是样板间。
她一秒都不想多待,抽纸擦干,拧开门把手。
客厅里,那只胖橘蜷在猫爬架上,懒洋洋地舔着爪子。而沙发前的
茶几上,赫然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他倒给自己的?
池锦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放包的地方,快速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帆布包和崩掉的纽扣(虽然不知道滚哪儿去了)。
陈以声也没说话,只是站在窗边,背影挺拔沉默。
“没看见您夫人。”
池锦没话找话,声音干巴巴的。她见第一面时就知道陈以声已婚,虽然从未见过真人,但关于那位“陈太”的传说在编辑部版本众多,最离谱的一个甚至说陈以声娶了个山顶洞人。
“她工作忙。”陈以声的回答简洁得过分,甚至没回头。
池锦当然不信那些离谱谣传,她现在也没半点八卦的心情。
不知何时他走过来,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发顶,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刚才伶牙俐齿的样子倒是有点儿当初的精神气。”
当初?
池锦收拾东西的手指微微一顿。
当初是什么样子?
她记得,虽然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她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没接话,习惯性地把他这句听起来像是“夸奖”的话,当成了上司对下属偶尔心血来潮的、不痛不痒的点评。
只是心底某个角落,被那句“当初的精神气”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微酸的涟漪。快得让她自己都来不及抓住那是什么情绪。
第2章。刑场余悸
逃离刑场,池锦几乎是脚不沾地地一路冲向了地铁站。晚风带着夏夜的黏腻,吹不散她后背涔涔的冷汗。
她满脑子都是陈以声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压迫感十足的脸,还有那句意味不明的“当初的精神气”。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连她自己都不敢去触碰、去追怀什么“当初”,他凭什么用那种语气冷不丁地提起?
她把这笔烂账归咎于室友桃子——要不是她突然塞个男的进来破坏心情,自己也不至于那么迟钝,一脚踩进活阎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