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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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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舟吾腹中确是饥渴,喝下茶水,随后昏倒不省人事。

那年轻书生见状大惊,曹知县吩咐徐捕头:“你速去城外老君庙,报与佘象佘舻主,说本官为他们鲸舟剑派擒下一漏鱼。”

那书生忿忿正待质问,听见“鲸舟剑派”四字,也不说话了;徐捕头亦没想到事会如此,心中不是滋味,刚要将李舟吾扛起,又听曹知县道:“这蒙汗药的药力怕是不久——徐灰,你先将这小子手筋脚筋挑断。”

徐捕头答应一声,道:“我去取刀来。”那书生道:“曹世叔,我瞧还是让鲸舟剑派自行处置此人。”

曹知县沉吟道:“贤侄言之有理。”命徐捕头将李舟吾捆得结实,暂扔进牢狱中。

那书生随徐捕头来到狱中,他从未到过此类地方,左顾右盼,颇觉新奇,还帮着徐捕头将李舟吾抬入牢房;这时李舟吾已然醒来,闭目寻思刚才的事,却不作声,忽觉袖里被塞入硬物,似是一柄短匕,不禁一怔。

又听那书生笑道:“这牢房倒是有趣,我四处逛逛,这位徐大哥且请去忙吧。”

徐捕头道:“那我去城外知会鲸舟剑派。”

那书生道:“嗯,你路上不妨走慢些。”

徐捕头一愕,隐约猜到什么,默默点头去了。

那书生左右张望一眼,俯身隔着牢门的铁栏扯晃李舟吾,压低声音道:“阁下可用袖中匕首割断绳索。”李舟吾只闭目不动;片刻后,曹知县见书生久不回大堂,派人来请,那书生低叹一声,就此离去。

随后,李舟吾运功绷断绳索,在鲸舟剑客赶到前逃离了县衙。几日后来到金陵城中,路遇不平,这回他小心了许多,出手后便躲入暗巷,当夜却被一个衣衫华贵的神秘人邀约到酒楼。

那人点了满桌酒菜,说白日里瞧李舟吾身手不错,请他帮忙去杀一个人,事成后必有重谢。

李舟吾问要杀谁,那人却不肯说姓名,只道是个京城来的纨绔公子,杀之轻松,绝无后患。李舟吾问过那公子的身形样貌,知道正是在秣城县衙见过的书生,他看看桌上菜肴,深吸一口香气,忍饥出了酒楼。

他知那神秘人定会再找别的杀手,这一两日里便在金陵细加查探书生行踪,翌日晚上,却在湖边撞见一伙蒙面人正与那书生的几个护卫相斗,他上前将一众杀手制服,将那匕首归还,转身离去。

那书生快步追上李舟吾,递过匕首,道:“便赠与兄台。”李舟吾道:“我用不惯。”

那书生笑道:“这匕首眼下没什么用,日后兄台持此匕来京城找我,或能抵百万金银、十万精兵。”

李舟吾听他说得傲气,心下一奇,便收了匕首,那书生拱手道:“在下顾飞山,草字云威,是京城人士。”

李舟吾道:“李周吴,荆州人。”

顾飞山道:“不知‘周吴’是哪两个字?”

李舟吾想了想,答道:“是粥饭之‘粥’,有无之‘无’。”此前他将盘缠散与落难的灾民,已几天没吃过饭,说完脚下发虚,险些摔倒。

顾飞山惊道:“阁下可是方才打斗中受了伤?”便命护卫取来伤药。

李舟吾一笑:“这是内伤,敷药没用。”告辞而去。

顾飞山呢喃道:“李粥无……这名字倒怪。”眼瞧月色朗照,湖面洒金,李舟吾手抚腹上,摇摇晃晃地走远。

“且说李舟吾经过了秣城牢狱一事……”月光入窗,张近继续讲述,“往后三年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与鲸舟剑派的冲突却也渐多……”

三年来关阴一直暗中跟随李舟吾,他绝迹多年,鲸舟剑客都当他早已重伤而死,他也不再作恶惹事,但见李舟吾剑术不断增长,屡屡化险为夷,心下甚喜;到李舟吾二十岁那年,因鲸舟剑派晋州剑舻的舻主赵嵩侵占百姓田产,李舟吾将之刺杀,更名为“舟吾”,关阴知其剑术已成,便在晋州城外现身与其相见。

关阴道:“徒儿,如今你已尽得‘剑篱’真意,这三年来也有不少义举,但有一桩大义,你还未曾施行。”

李舟吾道:“什么大义?”

关阴道:“大义灭师。”顿了顿,又道,“为师此生作恶甚多,罪无可恕,你不杀我,不能正你侠名。”

李舟吾这三年也听说了一些“伪菩萨”的旧日恶迹,沉默一阵,道:“自我遇到师父以来,师父已然悔过了。”

关阴哈哈大笑:“老夫毕生为恶,从不悔过,我恶行累累,又岂是悔过能勾销的?什么仁善侠义,都是狗屁!”随后将隐忍多年的心思和盘托出,说教导李舟吾侠义之道,不过是要引他与鲸舟剑派为敌。

李舟吾道:“师父直言相告,不怕我以后不再和鲸舟剑派作对么?”

关阴摇头笑道:“这已是你自己的想法,谁也动摇不了。我说什么也都无碍。”

他催促李舟吾出剑,见其犹豫,恰逢一对夫妇骑马经过,他掠近一掌,将男子劈落马下,又扯碎女子衣衫;李舟吾惊怒中上前拦阻,师徒俩斗起剑来。

陌上剑气飞扬、春草散碎,李舟吾也不知是关阴故意相让,还是自己确已青出于蓝,一场激斗后,关阴死在李舟吾剑下。

不久,忽有两个汉子赶来为关阴收尸,一人手持利斧,要将关阴头颅砍下;李舟吾询问缘由,得知这两人此前收了关阴的银两,要依照吩咐将其头颅悬挂到晋州城中的高楼上,并将“李舟吾剑诛关阴”一事在街巷间传扬。

李舟吾道:“不必了。”他打发走了两人,亲手将关阴葬下,飘然远去,从此一人一剑,行遍天南海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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