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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佩斯弗里埃想,痛苦不再高贵了,痛苦成了纯粹的、没有意义,也不许诺任何结果的事物,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溃败……比比皆是。
而他们还得和无耻之徒们打交道,法尔法代出面谈生意,其他人暗地里给他出谋划策,他在这方面出乎意料地好一些——想想看吧,他没什么架子,坏的地方在于,他还是很讨厌他的同类。“反正那些堆在仓库里的地瘤、面粉和麦都要腐烂了。”在更大的城池里,负责市场的魔鬼用老道的套话说:“便宜点也不是不行,不过您可以考虑回去后与您的头领禀报一下……缔结商业契约的话,关税会降低很多。”
法尔法代确实已经开始让人着手起草这个了,他还得再拉起来一个外交部门,不然以后不好办事。
地图像一部索引,让他们按部就班地沿着标注的地点前进。很快,白雾季悄然而至,随行的薮猫们成为了毡子之外的取暖物,由他们来带的浮华宝物已经被出售了近一半,而真正有价值的商品还躺在这些口袋猫们的肚子里呢!只是当你把耳朵贴在猫咪们柔软的肚皮上时,只能听到沉闷的呼噜声。
随着气温的骤冷,他们也差不多走过了快五六座自治城池,这多亏了巨蛇,而被吞掉的——迄今为止只有两个地区,一个是卡摩恰,另一个名为阿连多,都是掉以轻心,又有着内部矛盾的地方,除此之外,秉持柿子要捏软的,他更多是吃掉了一些独立在外的大庄园主。
结果就导致了本想卖掉大部分货,筹够粮食就回去的法尔法代望着一路半卖半抢,前脚出售后脚又回到自己手上的货物,陷入了沉思。
果然不论在哪个世界,辛苦赚钱就是不如明抢来得快……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圭多问。
“让我想想……”
在领主考虑的时候,一只口袋猫闲庭信步,一点都不怕生地窜上了他的膝头,体型庞大的家猫像个巨大的抱枕。法尔法代自己也说不好他的想法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他想,至少得走到那些——让他乐意卖点好货的地方看看。
而他这个想法,让不同人来解读,就好比之于圭多来说,大城和小城可不能相提并论!商路更为畅销,购买者更为阔绰,另外,还能探寻到新的知识,他之所以跟随,也是为了搜罗那些秘典;而在维拉杜安眼里呢,就是截然不同了
“想必是探一探有没有什么值得攻打的地方吧。”
棕发骑士说。他看完克拉芙娜的来信后,把原件销毁。而那正在逗弄金雕的阿达姆斜了他一眼,这位鸟架子在确定没有什么其他事项后,一扬手臂。
金雕张开翅膀,从他的护臂上离开。
他本来不该在这里,领主让他当接应,他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一下。
“希望他不会太急切,打下来的地方不一定吞得下来。”
“喔?你这话讲的,”阿达姆说:“我可没见过那个老爷有胜算还不去穷追猛打的,都是一有时机就急吼吼地吞下去,从来没见过他们嫌烫嘴。”
维拉杜安似乎是发出了一点冷笑,他维持着表面的优雅与礼节,轻声说:“这就是你作为昂多里茨人的心得吗?”
“你——”
在那一个回身里,可以说是阿达姆先抽出的匕首,而骑士不过是反击的一方,也可以形容为骑士先彬彬有礼地挑衅,没错,即使他们现在全是某个好心魔鬼小心翼翼养着的奴仆、公民和人——哈哈,即使小领主愿意把他们当狗使唤,说真的,狗能有这种待遇也是不错的——可不代表生前的一切就这样被麻痹在回忆里,先有活,才有死!很可惜的是,活着就被塑造的性格,死后更是顽固成了石头。
他们像两头野兽一样撞到一起,维拉杜安借力用手肘击飞了阿达姆的匕首,他瞅准空隙,一脚踹翻了对方,把人撂到了地上。
“昂多里茨,也可以叫萨瓦,也可以叫刻勒斯,短短四十年里易主多次,多个封国交界的地方就是这样。”
他毫不动摇地陈述着:“在军事理论里,这种地方通常被称作‘前哨地’,有时候它属于这里,又在另一个时刻属于那里,实则哪都不属于。因为这些地方不过是从邻国手里暂时抢来的,既不被规划为边境,也存在随时变动的风险。”
“……自然,”骑士说:“更不会有人把这种地方的居民看作是自己人,更多是……可供驱使的奴隶和……消耗品。”
维拉杜安在下一秒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从来不什么叫谨言慎行的阿达姆翻滚了一下后站起来,转了转手腕,他还嫌揍清了:“——所以呢?劳烦您哪,讲点我不知道的!”
“你非觉得他是那种人吗?”维拉杜安擦了擦嘴角,多少有点刺痛,这倒是最无关紧要的部分:“制造前哨地的理由很简单,利用军事控制一层丢了也不可惜的屏障,要是我——”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浅蓝的眼睛明亮,也因此而可怖:“出于军事需求,我会这么做的。”
这个狗屎蛋。阿达姆想,他有大概那么一百个个讨厌这人的理由,于是人们就被无关紧要的理由迷晕了眼睛,这点他做得很不错,他有讨人厌的自知之明,且并不打算改掉这毛病。
这位习惯以温厚态度处事的——能成为护卫,将领以及统帅的维拉杜安,说到底,风度翩翩和锄强扶弱不过是他刻意展现的单薄侧影,他用最温和的口吻决断道,扩张是迟早的。
只因领主默许了一支不全以防御性为主的军队,即便是幼兽,也合该有爪有牙。
而身处最中心的法尔法代,嘴上讲着战争、吞并,还有战争带来的其他,可他自己都压着一层不被自知的顾虑,明眼人,尤其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看来,不论是不屑于——还是不愿意——还是有别的打算,他的行事逻辑都不像是为了纯粹的经济回报。
“我不管他是不是,他只要没学到你这种只会考虑对手无寸铁之人下手的德行——”
阿达姆又被一拳揍到了肚子,他也毫不留情地回敬了一个头锤,“你有病吧,讲点实话就玩不起了?!”
“谁做过那种事?”猝不及防被偷袭了一下的维拉杜安声音前所未有的阴沉,像盔甲的闷响,“我劝你少给我造谣,我不是那种会好心给三次警告机会的人,也劝你不要无端揣测他。”
“大老爷,”盗贼笑了起来:“我给小家伙当牛做马都来不及呢,我一直只会恶意揣测你,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出卖,在我看来,你——”
他们同时注意到有人过来了。
谢天谢地的是,这两人好歹还知道在外人面前要脸,等负责人气喘吁吁地爬上山丘时,只看得到两人默不作声地,一个检查自己的护臂,另一个像是在思考什么大事。这份装出来的若无其事糊弄过了来请示的毛洛,这位跑腿的文职觉得氛围有些莫名其妙,而他惯是不会想太多的。
“本城的人口已经统计好了,该关押的魔鬼也已经全部关押。”他照着文书念到:“我们的人手还是不太够,需要从原居地调遣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