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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色人战战兢兢地接着他的话,生怕他这颗灵魂头颅也跟着话柄落地似的,眼见这位没办法走老路子处理,法尔法代只好寄希望于博学的圭多或者吉特娜。

回到城堡后,圭多的门依旧敲不开,算了,他该出来的时候会出来,他只好让维拉杜安把人领去找吉特娜,自己先进了办公室。

给他替班的维拉杜安把所有文书按时间顺序放好了,羊皮纸、牛皮纸上写的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故而以铁钩夹住,这厚厚的一叠里有他翻译好的文稿、城堡目前的章程、他专门对着契约抄下来供家宰和逐渐提拔起来的部分管理者对照的名册、类似账目的记本等等,书写树皮上罗列了每日的琐事——有时候充当备忘录、决议的草案、翻译中举棋不定的短句,还有一部分开小会时候圭多或维拉杜安写的会议速记……这些是卷起来,用细绳子系好的。

每每翻阅这些树皮书页——圭多硬取了个“绿册”的名字——这些绿册,法尔法代都会在心里感叹一下,就书法上来看,维拉杜安的字迹规范、优雅,而圭多的字迹嘛……好看是真的好看,但他从不像维拉杜安那样在连笔上有收敛甚至忌讳——老头好像恨不得每一个字母都要收尾相接,能一气呵成地凑成一行不分你我的字迹似的,这字好看是好看,就是要辨认就很困难了。

不,应该说他那手字完全可以用“长得好看的鬼画符”来形容,法尔法代也是全靠硬问,才勉强摸清楚了圭多写字的规律。

而同样会充当速记员的诗人呢,他的字迹相当华丽,他特别喜欢在字母上增加钩回——然后被法尔法代在心里吐槽你这再花哨点都快成平面设计了,他也会写正儿八经的抄经字体——接着继续被领主在心底管那玩意儿叫印刷体。

法尔法代自己的字乏善可陈。也许是以前用水笔用的……吧。他对字的要求只有工整,然后被圭多要求多练。

“再怎么说,也得把名字写得好看些。”

“我不是直接能用印章吗?”

“法尔法代殿下啊,”老头长吁短叹:“这可不是印章就能代替的,难道以后您能完全不发手谕,不写致函?态度如此随便,这对个人的声望……”

“行了,我练,我练。”法尔法代投降,这怎么又扯上声望问题啦?

不过,奇怪的是,尽管他书写地上的行文时毫无特色,他的魔鬼文还是相当好看的……这是一种会在视觉上造成错觉的文字,唯有魔鬼能阅读那跃动的、错乱的、喁喁私语的字母,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偏向更偏圆滑的字母,从开始到结束,魔鬼语的文书都充斥着一种奇妙的……徘徊在操纵与被操纵之间,他的红眼沉沉,像暴君酒杯中的血酒,毫无怜悯地让这些发出讥笑的弄臣字母规规矩矩的列队于他的笔尖……

是啊,相比起由他书写,这更接近于一种自我排列……不,他还不能妄下结论。

于是用魔鬼文记录要事就成了截至目前保密性最好的一项选择,法尔法代在批完那些维拉杜安过了一道手且急需处理的事务后,他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从抽屉里抽取了一本装订好的成品书册。

他开始记一些对于他而言比较重要的事情。

他开始记那些零零碎碎的、很偶然才能想起一点的,有关“他”个人过去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现在想想冬天没有蚊子真的太好了(草

第34章茴香水

鞋子与地砖之间约定好的声音如约上演,在各地、各个角落上演,这还构不成一首合奏曲,大家伙儿多半在各演各的。有时候,赫尔泽想,有时候,当你习惯这种生活后,凡尘的上演过的往事在当下的忙碌和琐碎中逐渐被消磨,也许在午夜梦回之际,才会允许追思的喘息片刻……她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印章戒指……那是最近才铸好,且专门给她、维拉杜安和圭多用来办公的,镌刻有蝎形纹的尾戒是他们作为领主代行之人的象征。

和什么正式不正式无关,给他们这些纯粹是为了方便,即使过了诚惶诚恐的时期,她还是忍不住想,她在这条路上走得跌跌撞撞,而他人是否对自己早期不成熟怀有埋怨呢?她想到这里,不知不觉中放慢脚步,再到最终停下来……脚步声却没有停止。

在旁人眼里,一袭浮空的、盖到正常人脚踝位置的裙装正悬停在她身后,无法被人看见的克拉芙娜用手——她的手上带着严丝合缝的黑色手套——碰了碰赫尔泽的头发,似乎在询问她为什么不走了。

关于克拉芙娜,她的身份一直成谜——法尔法代明显知道点什么,他不准备说,别人也只能识趣地不问,织娘们在她到的第一天就好奇地围着她摸了好一会儿。

“真的能碰到……就是触感上不大像皮肤。”

“呀,对不起,有没有刮到您?”

“用布覆上去的话会有形状,那用那种画家用的颜料涂一涂可行吗?”

“这儿只有墨水呀。”

“您的头发有些短……是死前剪掉的吗?”

“各位,我记得我是让你们为这位女士量一量尺寸——而不是在这里对人家动手动脚,对吗?”吉特娜的声音打背后传来,把大家伙儿吓了好一跳。

“对、对不起!吉特娜女士!”

“我们、我们有量的,记本子上了!”

“真抱歉,”即使口吻还是那么冰冷得仿佛不近人情,吉特娜对着那位透明女郎说:“是我管教不当,请您见谅。”

对面只有衣袖在晃荡。

之后,女人们为她量好身形,卷尺——不同于以往,新做的卷尺遵循新定的标准——在她的手臂上滚出一条贴合皮肤的曲线,这样的曲线绕满她的全身。她坐在长凳上不过一个小时吧,鞋子、内衬、外裙,就依次包裹上了这具对于普通男性来讲都过高的身躯,也不知道在刚才那一阵胡闹里,谁摸到了她耳朵上打了耳洞,就干脆把自己的耳坠摘了下来,给她带上,以此锚定她头颅的位置。

赫尔泽转过头,首先看到的是那抹水滴形状、石头磨成的耳坠,其次,她才挪动目光,尽量让自己与她眼睛的“位置”对视:“没什么……”

可能是法尔法代把克拉芙娜指派给了赫尔泽,这位叫人看不见的女郎就这样默默地、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在城堡和磨坊之间往来,由于她跟着的是总管,别人再怎么好奇,也都会被赫尔泽用一句:“大人让你们别管太多。”给不轻不重地顶回去。

克拉芙娜实在没有什么讲话的条件,她只能写字交流,但赫尔泽还在努力地识字——她认得的词句不多,不过,即使如此,她写给赫尔泽的第一句话却是——

——你有一双青草味的眼睛。

青草味,奇怪的形容,眼睛还能有什么味道吗?克拉芙娜这样的形容还不少,就比如她认为少年领主的眼睛像“过分成熟的石榴子”……之类的。赫尔泽没吃过、更没剥开过这种宗教用的供果,只能含糊地点点头……原来石榴籽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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