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隐忍（第2页）

小石头也没闲着。他像只瘦小的老鼠，在水寨的垃圾堆、废弃矿洞边缘（黑鱼咀附近有零星的劣质铁矿开采）、浅水滩涂里翻找一切能用的东西：相对干燥的柴禾、漏网的螺蚌、甚至别人丢弃的破布烂网。他谨记孙承岳的话，不敢显露丝毫控矿天赋，只是用最笨拙的方式寻找生存物资。他时常偷偷将找到的、最肥美的螺蚌或一小块捡来的、相对干净的破布塞给孙承岳，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依赖。

胡灵儿的情况依旧令人心忧。她如同沉睡的玉雕，气息微弱而悠长。元墟印记在自发汲取大泽水元，极其缓慢地修复着她的本源。偶尔，在深夜火光的映照下，孙承岳能看到她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或是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一下，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挣扎。这微小的变化，成了支撑孙承岳坚持下去的唯一曙光。

水寨并非风平浪静。这里奉行着最赤裸的丛林法则。

孙承岳的沉默和能干，很快引起了小头目的注意。一个绰号“疤脸”的汉子，负责管理码头处理区。此人脸上一条蜈蚣似的刀疤，眼神凶狠，惯于欺压苦力，克扣本就微薄的工钱。

这天收工，疤脸叼着草根，斜睨着将几条小杂鱼和糙米小心包好的孙承岳，阴阳怪气地开口：“喂，新来的哑巴！活干得还行，不过嘛…最近寨子里开销大，这点东西，你得再‘孝敬’一半。”

周围的苦力麻木地看着，没人敢出声。

孙承岳动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他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刚包好的糙米解开，分出一半，递了过去。动作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疤脸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如此“识相”。他接过糙米，掂量了一下，看着孙承岳平静无波的眼睛，不知为何，心里竟掠过一丝莫名的寒意，仿佛被什么凶物盯上了一瞬。他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算你识相！下次利索点！”

孙承岳默默地收起剩下的一半食物，背起自己的工具（那把锈刀），转身离开。自始至终，他体内的气血没有一丝波动，那点新生的刀魂星火更是沉寂如死水。隐忍，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背上昏迷的女子，为了身边惶恐的孩子。这点欺辱，比起元墟龟甲上的生死搏杀，微不足道。

小石头躲在远处的阴影里，目睹了这一切。他紧咬着嘴唇，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看着孙承岳平静离开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愤怒、委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他不懂什么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只知道，强大如孙大哥，也要为了他们，向疤脸那种恶人低头。

日子在清苦、隐忍和缓慢的疗伤中流逝。胡灵儿的气息似乎又强了一丝，孙承岳胸前的伤口在简陋的草药（小石头在垃圾堆旁找到的几株止血草）敷压下，发炎的趋势被遏制，但内腑的伤依旧沉重。小石头也渐渐熟悉了环境，不再那么惊恐，只是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这天傍晚，孙承岳带着分到的几条小鱼和一小把米回到窝棚。小石头却不在。他微微皱眉，刚想出去寻找，就见小石头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冲了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小脸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孙…孙大哥！你看！你看这个！”小石头喘着气，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在火堆旁的地上。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颜色灰黑、毫不起眼的石头。但在火光的映照下，石头的某些棱角处，竟隐隐折射出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幽蓝色和暗金色交织的星点光芒！更奇异的是，石头表面，似乎天然生成了几道极其细微、玄奥难言的扭曲纹路！

孙承岳瞳孔猛地一缩！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石头表面。触手冰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与元墟龟甲同源的古老厚重感！那幽蓝与暗金的星点光芒，以及那纹路…竟隐隐与胡灵儿左臂沉睡的元墟印记，以及他体内残留的龟甲之力，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在哪找到的？”孙承岳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在…在废矿洞外面的乱石堆里…”小石头激动地说，“俺…俺就觉得它不一样！亮亮的！像…像姐姐胳膊上那种光…还有…还有龟…”他猛地捂住嘴，惊恐地想起孙承岳的警告。

孙承岳没有责备他。他拿起这块奇异的石头，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虽然微弱却极其精纯的元墟君本源气息。这绝非普通的矿石！这很可能是元墟君神躯崩碎时，散落在泽国各处的本源碎片！蕴含着最纯粹的守护神性和水泽灵韵！

他看着石头，又看向火堆旁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因为这石头的靠近而微微波动了一下的胡灵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疗伤之物…或许就在眼前！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小石头找到这块石头的地方，是水寨二当家“毒鳍”势力范围内的一处废弃矿洞边缘…这块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石头，对重伤的他们而言，是希望，也可能…是引火烧身的祸源！黑鱼咀水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或许即将因为这颗“不起眼”的石头，被彻底搅动！

孙承岳握紧了手中的奇异矿石，感受着其中微弱却清晰的元墟气息，目光扫过破败的窝棚，最终定格在胡灵儿沉睡的面容上。蛰伏的日子，或许即将结束。如何利用这意外之得？如何规避随之而来的风险？新的考验，己悄然降临在这大泽边缘的烟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