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蛰伏(第2页)
有方向就好!
孙承岳心中定计。眼下,黑鱼咀水寨是他们唯一可行的选择!那里有相对固定的人群、可能有草药、有船只,更重要的是——混乱的环境下,三个来历不明、身负重伤的“流民”,只要小心谨慎,反而比在荒无人烟的泽国深处更容易隐藏和恢复!
“听着,”孙承岳声音凝重,看着小石头,“想活命,想救你姐姐,就按我说的做。”
小石头用力点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第一,忘掉龟甲上发生的一切!忘掉那些怪物!忘掉那些光!对任何人,只说我们是遇到风浪翻船的落难渔人,你姐姐病重,我受了伤。”孙承岳目光如刀,必须抹去所有可能引来窥探的痕迹。
“第二,你的‘力气’(控矿天赋),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用!记住,你现在就是个普通孩子!”怀璧其罪,小石头的能力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跟紧我,多看,少说。”他需要小石头作为“本地人”的微弱身份掩护,但绝不能让他成为破绽。
小石头似懂非懂,但牢牢记住孙承岳眼中的严厉,小鸡啄米般点头:“俺…俺记住了!不说!不用力!跟着孙大哥!”
计划己定,剩下的就是如何抵达。
孙承岳强撑着伤体,削砍坚韧的芦苇和浮木,利用水边能找到的坚韧藤蔓,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勉强扎出了一个仅能漂浮、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木筏。他将大部分干燥的芦苇铺在木筏上,让胡灵儿躺下。自己则持着一根长篙,如同定海神针般立于筏尾。小石头抱着断刀,蜷缩在胡灵儿脚边,警惕地看着西周。
木筏顺着小石头指点的、水流相对和缓的方向,在晨雾与暮霭中飘荡。孙承岳不再逞强催动气血,而是如同最老练的渔夫,顺应水流,节省着每一分力气,仅在最需要调整方向时才轻轻点篙。他大部分时间闭目调息,以龟息之法减缓伤势恶化,同时将全部心神用于温养体内那缕微弱的新生刀魂星火。每一次气血的微弱流转,都小心翼翼地将一丝斗战意志融入那星火之中,如同以心血喂养雏鸟。
胡灵儿在颠簸中偶尔会发出微弱的呻吟,左臂的元墟印记在沉睡中自发地汲取着大泽水元中稀薄的、相对平和的灵气,极其缓慢地滋养着她枯竭的心神和破碎的经脉。那印记上的幽蓝脉络,在无人察觉时,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
小石头则沉默了许多。他时常望着幽深的水面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捻动怀中断刀的粗糙木柄,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那柄断刀,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飘荡了数日,食物匮乏,仅靠孙承岳偶尔用削尖的木棍刺中几条反应迟钝的笨鱼,或者小石头在浅水处摸到的螺蚌果腹。伤口在潮湿的环境下隐隐作痛,甚至有发炎的迹象。但三人都咬牙坚持着。
终于,在第七日的黄昏。
前方水天相接处,一片依着险峻山崖、由无数高脚木屋、栈道和破烂帆影构成的庞大聚落,出现在视野尽头。聚落外围的水域,停泊着各式各样、挂着破旧渔网或狰狞撞角的船只,空气中弥漫着鱼腥、烟火、劣质酒水和一种混乱无序的气息。
木屋之间,隐约可见持着鱼叉、眼神警惕的汉子在栈道上走动。
黑鱼咀水寨,到了。
孙承岳停下撑篙,木筏静静漂浮在离寨子还有一段距离的芦苇荡边缘。他凝望着那片喧嚣与混乱之地,眼神沉静如渊。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怀中断刃的星火微弱却执着。
他低头看了看木筏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胡灵儿,又看了看紧张地抓着自己衣角、眼中带着恐惧却也有一丝归家般复杂情绪的小石头。
前路非坦途,此寨亦非善地。然退避非怯懦,藏锋乃为砺刃。
“小石头,”孙承岳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历经劫波后的沉稳,“记住我的话。从现在起,我们只是…求活的流民。”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下翻腾的气血,重新握紧了长篙。木筏缓缓划出芦苇荡,朝着那片烟火与危险并存的港湾,如同融入大海的雨滴,悄无声息地驶去。
红尘炼心,下一站——藏身于这大泽边缘的黑鱼咀水寨。于市井烟火、江湖暗涌中,疗伤,蛰伏,窥探,并等待…重刃出鞘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