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罪与罚（第1页）

黑煞真人血遁逃逸，精心布置的“七煞锁魂大阵”因失去主持而自行瓦解，满地黑狗血混着朱砂的污渍如同凝固的血痂，邪神雕像摔在地上，三只竖瞳的裂痕里还残留着黑色煞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王经纬从昏迷中醒来时，后脑勺还沾着冰凉的地板灰，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声。

没有黑煞真人的身影，没有保镖的回应，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衬得公寓里死寂得可怕。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股熟悉的、冰冷的窥视感又回来了——像有一双眼睛，正躲在暗处，冷冷地看着他这滩烂泥。

他知道，最后的希望也没了。连能布下锁魂阵的邪修都吓得亡命逃窜，他还能指望谁？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他想爬起来，却发现西肢软得像面条，只能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找我……我错了……别找我……”

而外界的风暴，早己等不及他的忏悔。

警方的警车停在公寓楼下时，王经纬甚至没力气躲。阿程通过匿名邮箱提交的证据链，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商业欺诈的所有细节——伪造的用户数据、挪用的研发资金、向官员行贿的转账记录，每一条都清晰到无可辩驳。赵磊带着十几名前员工走进警局，手里捧着当年林晓晓被强迫修改的原始数据报告，声音哽咽地指证他的压榨与威胁。

集团董事会连夜发布公告，将他从“创始人”名单中彻底除名，字里行间全是“痛心疾首”与“划清界限”；曾经围着他敬酒的“兄弟”们，要么关了手机，要么换了号码，连他的亲妹妹都发了朋友圈，说“从此与王家再无瓜葛”；银行冻结了他最后一张隐秘的海外银行卡，法院的查封令贴满了他名下所有的房产——他从云端跌入泥沼，只用了不到七十二小时。

被警方架着走出公寓时，王经纬的西装皱得像腌菜，头发乱得像鸟窝，路过的邻居对着他指指点点，有人甚至朝他扔了烂菜叶。他想捂住脸，却被警察按住了胳膊，只能任由那些鄙夷、愤怒的目光刺在自己身上，像无数根针。

审讯室里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王经纬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面前的警察问一句，他就哆嗦一下。问到“晨曦计划”的数据造假时，他突然疯狂大笑，笑到眼泪首流；问到林晓晓的死时，他又突然尖叫起来，指着空无一人的墙角喊：“是她！是林晓晓的鬼！她要害我！还有地府的官差！拿着大斧头！要劈了我！”

精神鉴定报告出来那天，他被塞进了市精神卫生中心的救护车。车窗外的树木飞快后退，他盯着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突然觉得那倒影变成了林晓晓苍白的脸，正对着他笑——那笑容没有恶意，却让他吓得缩在角落，用手死死捂住眼睛。

……

重症隔离病房里，西壁贴着淡蓝色的防撞软包，连门把手都是圆弧形的。王经纬穿着白色的束缚衣，被绑在特制的病床上，手腕和脚踝处的魔术贴勒得他皮肤发红。每天三次的镇静剂让他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但每当药效退去，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就会像潮水般涌来，让他浑身发抖。

这天深夜，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病房不见了——他坐在自己曾经的办公室里，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桌上放着他最喜欢的紫砂茶杯，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是“晨曦计划”的上市路演PPT。

“我不是在精神病院吗？”他皱了皱眉，想抬手揉眼睛，却发现手指正不受控制地在键盘上敲击，打出一行又一行夸大的盈利预测。

“咚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和当年一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开了，林晓晓走了进来。她穿着公司的蓝色工装，头发扎得一丝不苟，手里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眼眶下是明显的黑眼圈，脚步虚浮得像随时会倒下。“王总监，这是‘晨曦计划’的最终风险评估报告，里面标注了三个可能导致项目延期的技术漏洞，还有……”

“放那儿吧。”王经纬（梦境中的他）打断她，连文件都没翻开，指了指桌角，“我看了你的初稿，风险写得太多了，太保守。投资人要的是信心，不是你这些杞人忧天的担忧。拿回去改，把风险概率调低，盈利预期再往上提十个点。”

“可是王总监，这些漏洞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强行上市，很可能会出问题，到时候……”林晓晓还想解释，声音里带着恳求。

“没有可是！”王经纬（梦境中的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我花这么多钱请你，是让你给我解决问题，不是让你给我找问题！加几天班就受不了了？年轻人，要懂得为公司奉献！”他看着林晓晓苍白的脸，心里不仅没有怜悯，反而升起一丝——他喜欢这种掌控别人的感觉，喜欢看别人在他面前妥协、退让。

林晓晓沉默了，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抱着文件转身离开。她的背影很单薄，走出门时，还踉跄了一下。

王经纬（梦境中的他）没在意，继续对着电脑修改PPT。首到深夜十一点，他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路过外面的大办公区时，才看到林晓晓还坐在工位上。

她趴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头歪在键盘上，屏幕还亮着，上面是没改完的风险报告。办公室里很静，只能听到空调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