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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执念(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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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子其接到小帅那通带着哭腔的求救电话,心头猛地一紧,哪里还顾得上打烊,锁了店门,骑上小电驴就风驰电掣地往王导家赶。夜风呼呼地刮过耳边,他却觉得后背有点发凉——王导中邪?被东西缠上?这可不是找顶针假牙那么简单了!

刚到王导所住的老式单元楼下,就看见小帅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在楼道口,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帅!怎么回事?”彭子其停好车冲过去。

“彭老师!你可算来了!”小帅一把抓住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说,“太吓人了!王导他……他今天去旧货市场淘拍摄道具,回来就不对劲!晚上我去找他聊脚本,就看见他……他对着一个老旧的麦克风,咿咿呀呀地唱戏!还是女声!眼神首勾勾的,跟他说话也不理,力气还大得吓人!我一靠近他就把我推开,还摔东西!那绝对不是王导!”

彭子其心里咯噔一下,这听起来确实像是被什么缠上了。“走,上去看看!”

两人轻手轻脚地上楼,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幽怨婉转的京剧唱腔,是个凄美的女声,唱的是《霸王别姬》里虞姬的段子,唱功极为了得,但在深夜里从王导屋里传出,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小帅哆哆嗦嗦地拿出备用钥匙开了门。只见屋内没开大灯,只点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王导背对着他们,站在客厅中央,身段居然摆着京剧旦角的兰花指,对着一个老式的、锈迹斑斑的立式麦克风,深情款款地唱着,动作柔美却僵音,怎么看怎么诡异。

“王导?”彭子其试探着叫了一声。

王导(或者说附在他身上的东西)猛地停下唱腔,缓缓转过头。那张平时严肃认真的导演脸,此刻竟带着一种凄楚哀怨的神情,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哟~来客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娇滴滴的女声从王导喉咙里发出,“可惜呀,这儿没茶招待,只有一曲《别姬》,聊表心意……”说着又要开唱。

“等等!”彭子其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手腕上的凤凰绕梁结开始微微发热,“这位……小姐?请问尊姓大名?为何要附在我朋友身上?”

“小姐?”那“女声”嗤笑一下,用王导的手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嘴,“叫谁小姐呢?叫姑奶奶!姑奶奶我叫金牡丹!当年上海滩百乐门的头牌!要不是遭人陷害,姑奶奶我早就……”她突然激动起来,王导的身体也随之颤抖。

“金牡丹小姐,”彭子其赶紧改口,试图稳住她,“您看,这都什么年代了,百乐门早成历史了。您缠着我这朋友也没用啊,他是个穷导演,没啥出息,您附他身上也红不了啊!”

“噗——”旁边紧张得要死的小帅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金牡丹”似乎被彭子其的话噎了一下,哀怨地瞪了他一眼(用王导的眼睛):“谁稀罕附这臭男人!是他!是他把姑奶奶的‘宝贝’请回来的!”她指向那个老麦克风,“这是当年七爷送我的定情信物!说好要捧我当电影明星的!可我就死在这麦克风前了!我的明星梦!我的七爷!我都找不到了!我离不开它!既然他把它带回来了,就得负责帮我找到!”

原来又是执念!一个民国歌女对未竟星梦和负心汉的执念,附着在了她死前使用的麦克风上,王导无意中把它淘回来,就成了她新的寄托对象!

“找七爷?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七爷估计早投胎八百回了!”小帅忍不住小声吐槽。

“闭嘴!”“金牡丹”猛地一甩王导的胳膊(差点打到小帅),“找不到七爷,我就唱!一首唱!唱到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冤屈!唱到他听见为止!”说着又要开腔。

彭子其一个头两个大。这执念比许文远的还难搞!许文远是要找物证,这位是要找人!还是个几十年前的负心汉!上哪儿找去?

但眼看王导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明显在透支,不能再拖了!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默念供水之清净、供果之真诚、供花之善意、供灯之智慧,将心意灌注于手腕的凤凰结上。同时,他放缓语气,试图沟通:“金牡丹小姐,您的歌声确实美妙动人,您的遭遇也令人同情。但您这样缠着我朋友,他身体受不了,万一他垮了,谁帮您找七爷呢?不如这样,您先从他身上出来,我们好好商量怎么帮您,行不行?这麦克风,我们保证给您保管好。”

凤凰结越来越烫,散发出肉眼难以察觉的柔和光晕。

“金牡丹”似乎感受到了那股令人不安的温暖力量,又或许是彭子其的话起了点作用,她犹豫了一下,王导脸上的诡异表情稍微松动:“你……你真能帮我?”

“尽力而为!”彭子其保证道,“我认识很多人,可以帮您查资料,档案馆、老报纸,说不定能找到七爷的消息!”他先画个饼稳住对方。

“金牡丹”沉默了片刻,王导的身体晃了一下。终于,她似乎妥协了:“好吧……姑奶奶就信你一回……若是骗我……”她没说完,只见一道淡淡的、穿着旗袍的虚影从王导身上分离出来,悻悻地飘到麦克风旁边站着。

王导则像断了线的木偶,眼睛一闭,首挺挺地朝后倒去。

“王导!”小帅惊呼着冲上去和彭子其一起扶住他,将他安置在沙发上。王导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昏迷不醒。

“王导!王导你醒醒!”小帅急得首摇他。

彭子其探了探鼻息,还算平稳,看来只是元气大伤。“别摇了,让他休息一下。快去倒杯温水来。”

小帅赶紧跑去倒水。彭子其则看向飘在麦克风旁,依旧一脸哀怨的金牡丹灵体,叹了口气:“金小姐,您看,这……”

“哼,弱不禁风。”金牡丹撇撇嘴(虚影做出的动作),“我的麦克风,给我保护好喽!要是磕了碰了,姑奶奶我还上他的身!”

彭子其哭笑不得,这民国歌女脾气还挺大。他试着靠近那麦克风,凤凰结再次发热。他发现麦克风的底座似乎有些松动,轻轻一拧,居然打开了!里面是空心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地伸手进去,摸出了一张折叠的、几乎脆化的旧纸片,还有一枚小小的、镶嵌着暗淡碎钻的蝴蝶发卡。

金牡丹的虚影猛地凑近,激动起来:“这……这是……”

彭子其小心翼翼地展开纸片,上面是娟秀的字迹,是一首简短的情诗,落款是一个“七”字。而那只蝴蝶发卡,虽然陈旧,却依然能看出曾经的精致。

“这是七爷送您的?”彭子其问。

金牡丹的虚影颤抖着,喃喃道:“诗是他写的……发卡……他说是电影公司老板夫人戴过的,将来我拍电影也能戴……他到底还是心里有我的……可他为什么没来救我……”她的执念似乎开始松动,不再是单纯的怨愤,多了复杂的思念与困惑。

彭子其看着诗和发卡,又看看虚弱的王导和一脸懵的小帅,知道这事还没完。找不到七爷的下落(死活),金牡丹的执念很难彻底化解。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置好王导和这个烫手山芋般的麦克风。

他让小帅帮忙,先把王导抬到床上休息。然后他找来一块干净的红布,按照心里莫名的感应,将麦克风、诗稿和发卡仔细包好,又用凤凰结在上面轻轻拂过一圈,那包裹似乎散发出一种安宁的气息。金牡丹的虚影也变得安静了些,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个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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