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75章 老宅(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店里的灯光柔和地洒落,将彭子其和那位彷徨的民国学生身影笼罩其中。茶香袅袅,试图安抚那焦灼而破碎的灵体。

年轻学生的身影依旧模糊,反复吟诵着那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语气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焦虑。彭子其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偶尔轻声附和一句“战争很苦吧?”或者“很想家吧?”,引导着他慢慢打开心扉。

或许是彭子其的真诚和宁静的气场起到了作用,或许是凤凰绕梁结散发的柔和力量提供了安抚,年轻学生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破碎的言语开始连贯,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他的故事。

他名叫许文远,曾是省城师范学校的学生。战火蔓延至家乡时,他与同学积极投身抗日宣传,后因局势危急,准备随学校南迁。临行前,他收到家中托人捎来的口信,说母亲病重,心中十分担忧,但因交通断绝,无法归家,只能连夜写了一封长信,信中尽是对母亲的挂念、不能床前尽孝的自责、以及报效国家的决心。他恳请母亲保重身体,待战火平息,必当归家。

信写好后,他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一位据说次日要冒险绕道回乡的同乡商人,便将信和身上仅有的几块银元都托付给了那人,千恩万谢,求他务必送到母亲手中。

然而,学校提前紧急出发,他在混乱中离去,自此天涯漂泊,最终客死异乡。几十年过去,他最大的执念,便是那封信是否平安送到了母亲手中?母亲看了信,是否能得到些许安慰?他未能尽孝的遗憾,是否得以稍减?

“信……我的信……母亲她……收到了吗?”许文远的身影因激动而微微波动,眼中充满了渴望与不安。

彭子其听得心头发酸。这不是寻找一个具体的物品,而是求证一份跨越生死、历时数十年的牵挂与安慰。这难度可比找顶针、找小船高太多了!

“文远兄,”彭子其语气郑重,“我明白你的心思了。你是想知道信是否送到,母亲是否安心,对吗?”许文远用力点头,身影闪烁。

彭子其沉吟片刻。时隔久远,战乱纷飞,那位同乡商人是否可靠?信是否送到?许文远的母亲后来如何?这一切都如同大海捞针。

但他看着许文远那殷切而哀伤的眼神,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想起了中元节放灯时,那些对逝去亲人无尽的思念。这份执念,何其沉重,又何其纯粹。

“我试试看!”彭子其下定决心,“虽然不敢保证一定能查到,但我会尽力去寻找线索。你家原来在什么地方?”

许文远努力回忆,说出了一个小镇的名字和一条老街的旧称。那小镇如今己是市区的一部分,老街也早己改名,物是人非。

彭子其仔细记下。送走满含期待、身影似乎都明亮了几分的许文远后,他看着笔记本上的信息,感到任重道远。

第二天,他开始了艰难的“寻信”之旅。先是去图书馆和地方志办公室,查阅旧地图和档案,试图定位许家老宅的具置。这个过程繁琐而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小帅打电话来催新项目进度,被他以“寻找重要创作素材”为由搪塞过去。

经过一番考据,他大致确定了老宅可能所在的区域。那是一片待改造的老城区,大多居民己搬迁,只剩下些断壁残垣和陈旧记忆。

彭子其骑着他的小电驴,穿梭在迷宫般的旧街巷里,挨家挨户地打听是否还有老住户知道当年许家的事情。过程并不顺利,很多房子空了,遇到的人也多是不知情的租客或外来者。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拐角的小杂货店里,一位摇着蒲扇乘凉的百岁老人,在听他磕磕巴巴的描述后,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许家?师范生……文远仔?”老人声音沙哑,慢悠悠地说,“有点印象……许家婶子不容易啊,一个人把儿子供出去读书,儿子后来好像没了消息……war乱嘛……那会儿谁家不走散几个人……”“那您记得,后来有人给许家送过信吗?”彭子其急切地问。老人眯着眼想了很久,摇摇头:“那么久的事,记不清喽……好像是有过那么一两次有人捎东西来?不确定了……许家老宅好像就在前面那条死胡同最里头,早就塌得差不多了吧……”

虽然信息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一丝线索!彭子其谢过老人,立刻赶往那条死胡同。

果然,胡同最深处,一座破败不堪的老屋摇摇欲坠,门板掉落,院里杂草丛生。看着这荒凉景象,彭子其心里一沉,这里还能找到什么线索?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屋内蛛网密布,散发着霉味,地上散落着碎砖烂瓦和一些看不清原貌的废弃物。他仔细搜寻着,希望能找到一点与“信”或“许文远”相关的蛛丝马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无所获。就在他准备放弃,感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时,手腕上的凤凰结突然微微发烫,并且产生了一种微弱的牵引感,仿佛在指引方向。

彭子其心中一动,顺着那感觉走到屋角一个塌了一半的灶台旁。凤凰结的热度更明显了。他蹲下身,用手拨开堆积的浮土和杂物,手指突然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

他仔细挖刨,竟然挖出了一个密封得很好的小陶罐!罐子很旧,但保存相对完整。

彭子其的心跳加速了。他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捧出来,拂去泥土。罐口用油布和蜡封得严严实实。会是什么?会是那封信吗?不可能吧?那位同乡商人难道没送信?或者这是许母亲手埋藏的其他东西?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