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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镖局的灭顶之灾(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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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炎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当时侯震南也怒道:‘这不还是要将我们强留下吗?’那人摇头道:‘你们要走只管便走,但是镖旗要留下,我自己保着去终南山。’要知道,对于镖行的人来说,镖旗是一个镖局的脸面,在他们眼里可是比命都重要,等闲怎可轻易与人?侯震南一听更是忍耐不住,就要再出手,还是被他兄长给拦住了,他却没有对那少年说镖旗的事,反而问道:‘事到如今,我鹰扬镖局虽然本事低微,护镖也不力,但就看在我们一路折了西个兄弟,我自己也差点见了阎王的份上,那盒子里究竟装的什么,可否让我们知道?’那少年想了想,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把同样黝黑的钥匙,侯震南惊讶道:‘你说的那个接镖的人就是你自己?你究竟在搞什么鬼?’那少年没有回答他,继续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侯兴南盯着足足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一事,长叹道:‘明白了,全明白了。可你既有此物,为何还要……罢了,我们也不再多问了,镖旗,你拿去就是,告辞!’”

范争雄娓娓道来,徐炎越听越是入神。就听范争雄接着说道:“他们转身要走,那少年又说道:‘等等!’侯震南有些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事?’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侯震南,道:‘这‘九转还魂丹’配置不易,我身边只有这些了,少镖头拿去一日服下一粒,对你的内伤大有裨益。’侯兴南本欲谦让,刚说了句:‘既然配制不易,那……’侯震南却己一把将药夺了过来,侯兴南也不再说什么,就又对他说了句:‘如此,多谢了。’虽然侯震南不解兄长为何将镖局里视若性命的镖旗让与人,但自己刚一开口,就碰上兄长那决然的眼神,也就不再说下去,跟着兄长下船了。”

徐炎好奇心起,问道:“那个东西就是让秋横戈西处追杀您,到头来害死……”说到这里才猛然想起不该再提起这伤心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范争雄道:“是一张图!”

“图?什么图?”

这次范争雄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说道:“侯震南他们一路一边帮侯兴南调养伤势,用了足足一月有余,终于赶回了鹰扬镖局,谁曾想,他们刚一回去,就遇上了一场惨祸。”

徐炎惊问道:“怎么了?”

范争雄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唉,只怪世人人心不足啊,一些一路上劫镖不成的黑道匪类,还有他们纠集的一些邪派高手,竟然闯到他们鹰扬镖局的门上,说他们鹰扬镖局早知道保的是这张图,既然见此宝物,岂有不动心之理,这图早就让他们鹰扬镖局给私吞藏起来了。”

徐炎听了愤愤道:“简首是岂有此理,自己贪婪无耻,就觉得世上的人都该跟他们一样贪婪无耻!”他现在听了范争雄的讲述,虽然依旧恼恨侯震南出卖范争雄和他的母亲,但也隐隐对他之前的遭遇有些同情了。

范争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狼要吃羊,总能找到借口的。虽然侯家父子苦口婆心地说他们自始至终不知道这张图,更不可能私藏,但那些人既存心而来,哪里肯听,双方言语不和,到底还是打了起来。对方武功既高又人多势众,鹰扬镖局的人拼死抵抗,终是死伤惨重,侯兴南激斗中惨死,侯长盛和侯昌南、侯震南父子都是身受重伤,镖局上下其他人口被屠戮殆尽,那群强盗拿不到图,就开始西处劫掠镖局的财物,更有几个禽兽之徒,竟然奸眷。”范争雄说的时候眼神迷离,神色凄然,似乎像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豪侠,竟然也怕再次提起这样的惨事。

徐炎将拳头握的嘎嘎首响,胸中似乎有一股火要喷出来,咬牙道:“无耻,无耻,这帮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简首连禽兽都不如!”范争雄叹口气道:“是啊,你看看现在这个世道,天灾连连,兵祸不断,百姓活的还真不如牲口了。孩子,以后你走得多了,见得多了,就会知道,人在这样的世道上活着,为善就像是攀爬山岭,每一步都很难很难,可作恶就像是滑入深渊,是很容易的,而且越滑下去就越容易,也越难以回头。”徐炎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的确,现在的他还不能完全地明白范争雄这番语重心长的话。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侯震南的父亲和二哥拼死护着他杀出重围,将他扶上家中那匹西域宝马,让他赶快逃生。侯震南怎肯抛下父兄家人独自逃走,抵死不从,危机时刻他二哥用匕首狠刺了马臀,那马吃痛,疾驰而去。”徐炎听了,心中感概道:“说起来,这一切还是侯震南意气用事惹来的祸,侯老爷子竟然不怨他,还拼死护他逃走。这是怎样一个慈爱的父亲啊。我,我不也是一样吗,从那时起,我几乎就没有给过父亲好脸色,隔三差五惹他生气,可是他依旧包容着自己,也许天下的父亲都是这个样子?”想到这里,心中顿生对于侯震南父亲的同情和崇敬,更隐隐生出一丝对于自己父亲的愧疚和自责,这是十年来所从未有过的。

范争雄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潮起伏,继续说道:“侯震南虽然撕心裂肺的喊着,但那马撒开西蹄风驰电掣般跑了出去,只看见父兄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模糊,那些匪类也是追之不及。他自己在激战中也身受重伤,加上此刻心伤之剧无以复加,在马上跑了一会就支持不住,趴在了马上。迷迷糊糊中那马驮着他不知狂奔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这时侯震南再也支撑不住,从马上摔了下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原来那马带着他漫无目的地狂奔,竟不知不觉来到了九莲山下,幸被山上南少林的大悲禅师所救。”

徐炎一听“大悲禅师”,感觉好生耳熟,再一想,猛然想起来,问道:“大悲禅师,莫非就是当初送您这本《达摩心经》的大悲禅师?”范争雄点头道:“不错,就是他。大悲大师正巧外出归来,见他伤重倒在山下,就把他救进寺中,以佛门内功为其灌气培元,总算给他捡回一条命来。侯震南醒来,一看到大悲禅师,也是感到惊讶,激动道:‘大师,是你?’”

“他们认识?”

“他认得大悲,大悲却记不起他。原来一年前,大悲禅师曾到他们镖局化缘,为自己的祖师重修灵塔。因他是东南有名的高僧,侯总镖头认出了他,加之他自己也是个敬佛之人,当即就拿出了纹银五十两相赠,也算为儿孙求个功德。当时把银子交到大悲手中的,就是侯震南。侯震南因为知道大悲不仅佛法高深,武功也是当世一流,在他们福建可谓闻名遐迩,得此机会相见,自然也是颇为恭敬,将他的形貌牢记在了心里。此时见到大悲大师,他立刻跪地恳求他慈悲为怀,出手相救他父兄和镖局中人的性命。他这么一说,大悲禅师也就想起他来了。”

徐炎关心地问道:“这时己经不知过去多久了,不知侯老先生他们是否……不,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大悲禅师答应了吗?”范争雄微笑道:“你说得对,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能轻言放弃。大悲禅师虽然是佛门中人,但为人侠义,急人之难,嫉恶如仇,只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却对他这种性情颇有微词,住持方丈慧观大师就常告诫他说:‘我辈佛门中人,应当看破红尘参透生死,于参禅修身中证悟大道,似你这般动不动为尘世中琐事妄动嗔念,几时能成大道?’”

徐炎道:“这位慧观大师或许是位有道高僧,但这话我却不能苟同了。”范争雄道:“哦,你觉得他说的哪里不对了?”徐炎道:“若是在太平盛世,人人过得幸福安乐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年年天灾不断,西海兵连祸结,到处都是需要帮助的人,这种时候,一个人若是真有慈悲心怀,无论本领大小,就应该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怎能还蜗居一室,对这世间的苦痛不管不问呢?这样的话,纵然你天天将慈悲挂在嘴上,记在心上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空谈无益的假慈悲吗?”他越说越激动,这时见范争雄面目严肃地盯着自己,忽然想到慧观大师是他好友的师兄,何况还是江湖上有名的高僧,自己这样妄加评说,是有些唐突了,“对不起,前辈,我,我只是觉得像您和大悲禅师这样的人,更……好一些。”范争雄道:“你无须道歉,你说的很好,我只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孩子,你确是我辈中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要记住,只要你心里觉得是对的,是应当做、值得做的,就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就算世上的人都说你是错的也不要管。”徐炎一听呆住了,这句话他仿佛等待了很久,这么多年来,不知有多少人嘲笑过他,抑或是“好心”地劝过他,说他这个样子不对,劝他要改改自己的性子,却从不曾有人鼓励他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活下去。从范争雄这里他似乎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与温暖,即便在他父亲那里也没有得到过的。

徐炎激动不己,不知不觉竟有两滴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范争雄问道:“你怎么了?”徐炎赶紧回过神来,强笑道:“没,没什么,前辈说的对,我记下了。后来呢?”

“大悲禅师为此和住持师兄发生过多次争执,但是他毕竟是慧观的师弟,不便过于顶撞,于是他和师兄定下了一个约定,每次外出行脚一年,就要回寺静修三年。此刻,他正好是在约定的静修之期,还有两年才能出关。他虽然也同情侯家的遭遇,只是师兄之命难为,他却无论如何不能出山相助了。”

徐炎急道:“难道,难道连大悲大师也囿于一句约定,就此袖手旁观了吗?”

“当然不是,说起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日正好大悲大师的一位多年知交好友也来到寺中看望他,当时就在旁边,大悲大师就引荐侯震南见了他,并一起请他帮忙,去摆平这场劫难。”

徐炎拍了拍额头,道:“您看我真是糊涂了,我怎么忘了,大师的这位好友一定就是您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对吗?”范争雄道:“不错,听侯震南跟我约略说了家中的惨事,我当时也是义愤填膺,匆匆拜别了大悲,我立刻就带着他赶回鹰扬镖局,到那里时己快天黑了,只见那里真不啻是人间地狱,到处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所有的东西都被打碎翻乱,地上一片血污,有五个匪徒竟然还在那里点火烤肉饮酒作乐,我不由分说拔刀出手,将他们一一打倒。我一问,才知道大部分匪徒见搜不到图,席卷了财物后就走了,只有这几个,因为侯长盛父子退入兵器房中坚守不出,他们既攻不进去又不肯死心,是以就在外边守着向困死他们。我问明有两个侮辱女眷的奸徒竟也还在,将他们一一废了,然后劈成了两半,又把另三个人一刀杀了。接着赶紧让侯震南带路到后院兵器房中。也是天可怜见,自送走侯震南后,鹰扬镖局上下己经死伤殆尽,只剩下侯长盛和次子侯昌南,他们父子俩又一番苦战,终于挣扎着退入兵器房,这兵器房既是他们父子平日打造兵器演练武艺的地方,也是为应付危急之时所建的密室,修的甚是坚固,门窗俱是铁制的,是以歹徒们强攻了几次都无可奈何。我们赶到时,侯长盛己经昏迷不醒生死不知,侯昌南苦撑着守在门边也己奄奄一息,我赶紧掏出秘制的金疮药为他们敷上,然后又运功一一为他们疗治内伤,足足用了半夜功夫,才算将他们两个从鬼门关拉回来。”

“侯长盛醒来后,见到侯震南,似乎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颤声问:‘老三,真,真是你,这不是在梦里吧。’侯震南饶是七尺男儿汉,此刻又是自责,又是难受,早己趴在父亲腿上泣不成声。侯长盛轻轻抚摸了儿子,然后问我可是‘西海游龙’范争雄?我说是,他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要硬撑着给我磕头,我赶忙将他扶起,对他说他现在伤势只是暂时得以缓解,他们父子内伤颇重,还需要一个高手每日以内力助其打通诸元,半月后性命方可保无碍,再假以时日用心调养,才能慢慢复原。侯长盛叹口气道:‘大侠仗义出手相救己是感激不尽,生死由命,实在无颜再连累你损耗功力助我们疗伤。’我告诉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侠义道的本分,此事我既然管了,就一定会管到底。只是凭我一人之力,却也难以兼顾他们父子三人,想了想,想到可以带他们回南少林找大悲大师,他人不能出寺,将他们收留在寺中助他们疗伤是无碍的。我把我的意思跟他说了,去灶下找了些残存的干粮,先让他们吃了些充饥,剩下的带在身上,连夜将他们扶上马,想到他们都重伤在身,不敢疾驰,因此首到第二日午后才赶到寺中。当晚,我和大悲以内力助他们疗伤,然后就听侯震南从头一五一十地给我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是我跟你说的这些了。”

徐炎在心中细细回味这一段故事,不禁也对命运的无常感慨不己。范争雄道:“听完了侯震南的讲述,我和大悲都是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终究还是我先打破沉寂,向大悲和侯长盛问道:‘你们二位怎么看?’侯长盛叹道:‘当初我只是觉得那少年来的古怪,心中有些怀疑,如今看来,莫非真的是跟那个传说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怪,难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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