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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诊 言语的深渊和救赎的微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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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内心疯狂地嘶吼着,逼迫自己。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在脑海里盘旋的、混乱的、痛苦的念头,此刻都凝固成了坚硬的冰块,堵塞了我的所有表达通道。

羞耻感像烈焰般灼烧着我。我真是个废物。连最简单的话都说不出。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和自我的苛责彻底压垮时,姜医生温和地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我耳中:

“没关系,苏女士。在这里,您不需要强迫自己说什么。沉默也是被允许的。我们可以就这样坐一会儿。”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不耐烦,没有任何评判。只有一种纯粹的、接纳的平静。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触动了我内心某个紧绷的弦。

不需要强迫……沉默也是被允许的……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样说过。周围的人,包括善意的周编辑,甚至包括体贴的林夕,他们的期待(哪怕是无意识的),都像一种无形的压力,要求我“正常”,要求我“沟通”,要求我“好起来”。

而在这里,在这个空间里,似乎……我可以只是“存在”。哪怕是以这种破碎的、沉默的、不堪的状态。

眼眶猛地一热。我死死咬住下唇,阻止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液体。

不能哭。不能在她面前崩溃。

我用力地、几乎是凶狠地,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

姜医生似乎察觉到了我激烈的内心挣扎,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开,给了我一个可以喘息的空间。

咨询室里再次陷入寂静。但这一次的寂静,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我依旧蜷缩着,依旧沉默。但紧绷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毫米。

我偷偷地、极快地抬眼瞥了她一下。她正看着窗外,侧脸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陪伴,而非审视。

时间依旧在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分钟,也许有半小时。在我感觉那令人恐惧的沉默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时,姜医生再次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平稳: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换一种方式?如果您觉得说话困难,可以写下来。或者,只是描述一下您此刻身体的感觉?”

写下来?

描述身体的感觉?

这两个提议,像在我凝固的思维里,凿开了两个小小的缺口。

说话是困难的,需要组织语言,需要暴露思想。但写下来……似乎隔了一层。而描述身体的感觉……更具体,更“安全”,不那么直接触及那些混乱的核心。

我犹豫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握着的水杯微微晃动。

姜医生没有说话,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终于,用极其细微、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了进入这个房间后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而破碎:

“……胃……很痛……”

说完这三个字,我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重新低下了头,心脏狂跳不止,仿佛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姜医生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她的声音依旧温和:“胃部很痛。是怎样的痛法?是绞痛的,还是灼烧的?或者像是有东西堵着?”

她引导着,将问题具体化,不涉及情感,只关乎物理感受。

这让我感觉……安全了一点。

“……绞……痛……”我艰难地补充,声音依旧轻得像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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