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第1页)
三日后,遥遥谷数里外的村庄小路。
周围一片荒凉阒静,除了偶尔几声鸟叫和野草之间的碰撞声外,十分诡异。
以一名身形瘦削颀长的常服打扮的小官为首,带着四人在曲折迂回、野草丛生的野路上来回往复,不知第几次挣扎后,却再一次回到原点。
几人中,有一位体丰怯热的胖小官,烦躁地抬脚踢开搔自己腿的野草,拼命赶超走自己前面的人,生怕落下一步就会有东西突然冒出来把他拖走一般。
胖小官探头,问在最前面带路的男子:“小武,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快到了,应该、应该就是这里吧……”为首的瘦高男子道。
胖小官不满道:“怎么又是应该呀,都第几次这么说了。路还是一直绕来绕去。”
“这次真的快了。”小武心虚得不敢多说。从巳时起他便带着临舟涯几人在这一带东走西绕。谁知村庄入口未找到,一路还尽是翠微的野草与杂乱的坟包。
临舟涯走在一行队伍的最后一位,一言不发,不断来回打量面前的荒凉之地。
坟包零零散散地匍匐在荒野上,四下里一片死寂,杂生的野草昭示着它被逐渐遗忘的痕迹。少些坟前虽立着木碑,却也早被风雨侵蚀得失了生气,七倒八歪地插在土里。
周围有一些松针树,树干唯人的手臂那般大小,斜阳照射时,像集市肉摊前挂满了一条条的肉,人影掠过时仿佛被买走,人一走,又挂得满满当当。
鸦鸣划破寂静,小武彻底不敢走了。引得他身后的女子连连翻白眼。
“我说你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女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荒荒野中空荡荡地响起,飘了几遭又灌回耳中。
小武被这么一喊,哆嗦两下,掉转过身,夺步躲到女子身后。二人就这么亦步亦趋走着。
他颤着声音道:“蓉月姐,我、我害怕。都走了几个时辰了,还没找到从丛村的入口。是不是黑市老板骗咱们,那位岑钰香压根儿不住这啊?”
小武身形高瘦,躲在身形娇俏的蓉月后面,活像一根竹竿抵在一颗春笋后。
蓉月翻了个白眼:“咱们大人走在最后都没说什么呢!你怎带个路就吓成这样?路还带错,害得大家跟你瞎走了这么久。告诉你啊,要是还想不起来从丛村的入口在哪,我就一脚把你踹到树上挂着。”
小武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忆混乱,导致的迷路。他道:“我明明是按照黑市老板交待的方向走的。肯定是他耍花招,故意拖延时间,好给他脱罪!”
蓉月后嫌弃后退两步,不重不轻地踹了一脚小武屁股。让他继续走前面带路。道:“黑市老板的命都捏在大理府手里,他哪来的胆子瞎说!我看分明是你记错路!”
此处地形当真诡异。说是一片荒野,其实是被劈成两半的分水岭。他们脚下走的是坑坑洼洼、盘道错综的野坟路。另一头距离很远的是一座严峻嶙峋、崎岖蜿蜒的高山。
想及此事,蓉月当即转头问临舟涯:“大人,你说黑市老板是在骗我们吗?”
临舟涯声音在身后传来:“他若敢骗,恐怕这里被埋的是你们了。”
知自家大人又在嫌弃他们灵力低微。蓉月不满道:“我不服,为啥被埋的只有我们?”
临舟涯抬手指向荒坟:“看到这些坟包没?它们长年累月匍匐在这里,是阴气最重、湿气最沉的去处。可你们仔细感受,除了荒败死寂,可曾嗅到半分邪祟活的痕迹?”
蓉月疑道:“邪祟不活动,与我们被埋有何干?”
临舟涯道:“邪祟不活动,说明此处镇压着最凶恶的邪祟,借此威慑到其他邪祟不敢露面。凭你们几个按两称的灵力,不就只能送上门给它们作伴儿咯。”
一直默默听着的胖小官咽下口水,试探着说:“大人,要不我们回去吧?”
临舟涯道:“回?不是你们哭着嚷着非得跟来吗?现在知道怕了。”紧接着又道:“小武有几次想带大家原路返回,结果都绕回原点,我不信你们看不出来。”
几人一听,又悻悻地不敢说话了。
临舟涯边应付他们,眼睛不停逡巡周围。
忽然,眼角闪过什么东西,当即右转方向,前去查看。他立在坟包前,扫了眼倒地的木碑,木材普通,切割整齐光滑,没有腐朽的裂痕或被虫蛀的洞孔。这个坟应当是刚埋不久。
除了卫昭外,都没发现自家大人脱离了队伍。临舟涯吩咐他身后的卫昭:“去看看那块儿倒下的木牌写的是什么。”旋即自己去查探坟地。
卫昭不说话时眉毛总直直横飞,他毕恭毕敬“嗯”一声,去捡了起来,用手拍拍木牌的黄泥,目光自上而下移动,一字一字读道:“‘爱子阿松之墓——猝于正月初九。’”
临舟涯打量着坟地的大小,问道:“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