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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降逐天际 三(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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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了。”王猛回应道,“上将,不是我说大话,陈百长的箭就跟生了眼睛似的。有一日我们几个值夜,听门外有动静,出门一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陈百长挽起弓来朝树下射去,竟射回两只黄鼠狼来。”

张司宇目中大亮,“视夜射物都能如此熟稔,看来陈百长真是被人算计了。摇光营的统领是谁?怎不去帮你讨个公道呢?”

陈春山闷不出声,王猛道,“上将,您知道我们说的陈大人是哪个吗?”

张司宇点点头,“我怎会不知道他?白陵洗马,陈雅安,他最是喜欢小题大做了。”

王猛低声道,“他可是少主身边的红人,连楚大统领都对他言听计从的,我进禁军的第一天,李寒就叮嘱我说,千万不要惹陈大人的不痛快。”

张司宇看每谈及陈雅安,陈春山总是一股欲言又止,朝顾友庭使出眼色。

顾友庭意会,慨然道,“墨白城真是越来越乌烟瘴气了,亏得神枢营号称是白陵第一营,连考察新兵这样重要的事,都有人胆敢公然指鹿为马,混淆是非。”

张司宇搭音道,“外祖,您也听到了,这是陈雅安的意思,大家总不能当面指出他的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公道自在人心,您看,即使陈百长没有进到神枢营去,但他的箭技可是人人称道的。”

顾友庭质道,“难道连你也是这么想的?正是因没有人敢将说句公道话,随波逐流,漠然视之,才将真正的公道埋没于心底。”

张司宇急忙起身,垂头拱手道,“孙儿不敢。”

顾友庭继续道,“司宇,你若非做了白陵上将,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要记住,从你做了白陵上将那一刻起,你就是墨白城的第二个主人,如果连你也不能为陈百长澄明此事,你觉这墨白城内,还有谁会还陈百长一份公道?”

陈春山很是意外。

张司宇歉声道,“外祖恕罪,孙儿实在无能。孙儿做这战神上将,并非想做什么第二个主人,只是希望伯父和少主顾念孙儿护卫冲云之功,保得我们祖孙二人在墨白城内的平安。但若要孙儿强行去过问禁军中事,孙儿,孙儿并非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担心会连累了外祖您。”

顾友庭道,“你我祖孙相依为命,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陈春山插话道,“顾老先生言重了,进不了神枢营是我的命。二公子说的是,陈大人向来是容不得质疑的,如果他听到二公子为我说情,恐怕真是连累了您和二公子。”

顾友庭回道,“老朽若不知此事便罢了,既然知道了,断不会眼睁睁看你蒙受这不白之屈。”

张司宇道,“外祖,孙儿实在不明,外祖同孙儿一般,今日才认识的陈百长,为何要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如此执意要为陈百长讨回公道?”

顾友庭道,“司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两年前,我得知你要被送去做质子的消息时,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求天告地,在陵侯夫人的门外长跪不起,可那又如何?还不是独木难支?除了我这把老骨头,无一人愿站出来,为你求情,你可知道,那时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司宇,外祖年纪大了,身边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是真的怕你这一去,就再看不到你了,往后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顾友庭越说越急,眼睛亮得惊人。说得王猛不由得想起张司宇在极遥营中的情形,那时的张司宇衣食待遇与底层兵士无二,也同他们一样,要冒着漫天风雪卧冰操练,若不是听人说起,他断不会将他与白陵张家的尊贵公子联系到一处儿。

张司宇搀住顾友庭的手臂,“外祖,过去的事,还提他做什么。孙儿这不好好的回来了吗?还能像过去一样,在您身边尽孝。”

顾友庭气急败坏,一下挥开张司宇的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吗?你是回来了,你父亲呢?”他颈间青筋隐约浮现,嗓音激动道,“司宇,当年你伯父逼走你父亲时,不也是这般情境?”

张司宇哽咽两声。

顾友庭继续颤着声道,“鸷儿走了一十四年,墨白城内,已经有一十四年没人再提过他的名字了。如果当年愿意有人为他说句公道话,也许,他就不用离开了。司宇,枉我以为你经历过那种被人打压,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绝望处境,定能明白别人受委屈时的心情,没想到还是块儿朽木。今日,你若对陈百长的事冷眼旁观,那么他日,你父亲真如你所愿回来了,被你伯父伯母的人拒在墨白城外,不允他登门,你就怨不得他人冷眼旁观。”

“孙儿怎么会忘?”张司宇长叹一气,站起身子,走到顾友庭身旁,向他郑重一跪,拱手道,“请外祖放心,待孙儿了解清来龙去脉,必亲自去武德司为陈百长讨要个说法。”

这句话落进陈春山耳朵里,像块烧炭,烫得他耳根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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