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14章 武松斗西门二娘酸坏眼(第1页)

章节目录保存书签

第114章武松斗西门,二娘酸坏眼

但见这孙二娘,裹着一身风尘煞气,打头狂奔,两条腿甩开如飞。

张青和武松两个,一前一后紧追不舍,脚底生风。三人脚下不停,不多时,便撞到了那西门大官人的府邸前。

只见两扇朱漆大门,高耸得压人,门上碗口大的黄铜门钉,被那西斜的日头一照,迸出万点刺目金光,晃得人眼晕!

门前蹲着一对汉白玉的狮子,打磨得油光水滑,浑似活物,张牙舞爪,狰狞得要吃人!那玉石缝里,分明浸透了香油,想是日日使上好的猪鬃刷子蘸着香油细细伺候,方能养出这等溜光水滑的皮色,端的富贵逼人,连石头狮子都透着一股子膏粱子弟的骄奢淫逸。

围墙高耸,青砖砌到顶,密匝匝不透风。墙内飞檐斗拱,层层迭迭,雕梁画栋藏在树影里,更有那亭台楼阁,影影绰绰,一眼竟望不到尽头!七进七出?只怕都嫌他娘的小家子气了!好一个深似海的销金窟!

“嘶娘也!这鸟毛竟富贵至此!老娘我做人肉包子都不舍得用香油,这厮竟然用来刷石狮子?”仿佛被人当胸擂了一拳。一双吊梢眼,“腾”地燃起两簇幽幽绿火,心窝子里“咚咚咚”擂鼓一般,震得自家耳根子嗡嗡响!

这得是多少黄的金、白的银?多少绫罗绸缎堆成山?那库房藏在哪处暖阁?守卫有多少?一个个念头如同野草,得了这在她心尖上疯长!她下意识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咕噜”一声——这得剥多少张人皮,剁多少斤人肉,蒸多少屉“好点心”,才能换来这楞多的雪银子?一股子腌臜的贪念混着血腥气,直冲天灵盖。

张青也被这豪奢震撼,但他到底是个有算计的。一双贼眼如蛇信子般伸缩,反复在高墙、紧闭的朱门、门房内隐约晃动的家丁身影上刮过,掂量着深浅火候。

孙二娘狠狠捅了张青腰眼一下,下巴朝西门府努得几乎要脱臼,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笑容,眼神炽热得能融化金子!那意思再赤裸不过:肥羊!天字第一号的买卖!

张青与她多年,俩人贼眼一碰,如干柴遇了火星,心领神会,微微颔首,眼神一换已然对答了一轮。

一个说:眼下武二兄弟要寻仇,正是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的好时节……

另一个他眼神如淬了毒的针尖,飞快回复:稳住!看风色,相机行事!

却在此时朱漆大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一群青衣小帽的家仆鱼贯而出,分列两旁,垂手侍立。打头出来的,正是西门庆西门大官人。但见他一身时新锦缎直裰,腰束玉带,头上金冠映日生辉,端的是一表人物,风流俊俏。

孙二娘一眼就瞅准了这人群里最光鲜、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正主儿,至于旁边跟着谁,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等油头粉面、仗着张好皮囊勾搭女人的小白脸!再加上如此多家财,只要把他拿住,随便一绑,便是万贯家财入手,那股子滔天的垂涎和悍匪的凶性瞬间爆发!

“呔!西门庆狗贼!”孙二娘一声尖利刺耳的断喝,如同夜枭嘶鸣,震得门前空气一滞!话音未落,她人已如母豹般蹿出,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风,直抓西门庆那张俊俏却令人憎恶的脸!目标明确——先撕了这张脸皮泄愤!

西门大官人正把玩着手中的银子,电光火石间,那捻着银子的手指一搓,手腕子滴溜溜一转!!

“嗤!”

一道银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疾如闪电,直奔孙二娘面门!

孙二娘瞳孔骤然收缩!却未料到西门庆还有这手,也看不清是何暗器,仓促间只得硬生生收住攻势,猛一偏头。那粒碎银擦着她耳畔呼啸而过,兀自嗡嗡震颤!

“直娘贼!挨千刀的泼才!敢暗算老娘!”孙二娘惊出一身暴汗,更是羞怒交加,一双泼妇眼珠子恨得滴血,暴跳如雷!她落地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便要再次揉身扑上,那一双爪子,恨不能立时将西门庆生吞活剥,拆吃入腹才解恨!

张青见眼见自家这母大虫吃了暗亏,心头一紧,也顾不得许多,立刻抢步上前,身形如那偷鸡的黄鼠狼,悄没声息便扑向西门庆侧翼,欲行夹击。

“休得伤我师弟!”一声清越断喝响起!只见那少年岳飞反应奇快,在张青动的瞬间,他身形已如灵猿般斜跨一步,不偏不倚,正正挡在了张青、孙二娘与西门庆之间。

他右手闪电般探出,抓起旁边家丁手中一根齐眉长棍,手腕只那么轻轻一抖!“啪!”一声脆响!那柔韧的长棍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化作一条刁钻的灵蛇,虽无锋芒,却精准无比地左右一点,抽向张青探出的手腕脉门,扫向孙二娘正待发力抓挠的手肘麻筋!棍法又快又刁,带着一股子刚柔并济的巧劲儿,不求立时伤筋动骨,只为封住去路!

张青和孙二娘万没料到这半大少年身法如此滑溜,手法如此老辣刁钻!两人心头一惊,齐齐缩手撤步,那凶狠的攻势,竟被这看似轻飘飘、实则蕴着内劲的一棍给生生拦了下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棍子抽出来的风,都带着股子逼人的煞气!

张青、孙二娘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惊骇!这少年郎…好俊的身手!只怕…只怕自己夫妇两个捆一块儿,也未必能在他手下讨得便宜去!

此时武松已赶到,看见张青和孙二娘为自己报仇,竟被一少年拦下,一点酒气上头,怒火更炽,一眼到西门庆,眼中再无旁人,哪里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身形猛一矮挫,另一只醋钵大的铁拳,早已蓄满了开碑裂石的千钧蛮力,裹着腥风,照准西门庆那张粉脸,狠狠轰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他的拳头未能递到西门庆身前。

一只骨节分明、沉稳有力的大手,仿佛凭空出现,轻轻搭在了武松的手腕上。那手看似随意一拂一带,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劲力瞬间涌来,如同泥牛入海,竟将武松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刚猛拳劲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

武松只觉自己足以撼动猛虎的力量,撞进了一片深不可测的渊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一股子寒气“嗖”地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他心中大骇,猛地抬头,欲看清是何方高人阻拦。

只见眼前立着一位老者,面容枯槁沉静,一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古井,浑浊得瞧不见底儿。方才那轻描淡写化去他惊天一拳的动作,在这老者做来,竟如拂去衣上微尘般轻松写意。

“是…是您老?!”武松脸上那股子能烧穿房梁的暴怒,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那熊熊燃烧、恨不得焚尽一切的怒火,如同被一桶带着冰碴子的井水兜头浇下,“滋啦”一声,连烟儿都没冒就熄灭了!!

这老者,正是当年在街头点拨过他几手拳脚、却嫌他性子太野不肯收为入室弟子的老教头——周侗!

“扑通!”

武松没有半分犹豫,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头颅深深低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和恭敬:“师…师父!徒儿武松鲁莽!实不知师父您老人家在此!冲撞了师父法驾,罪该万死!”他心中懊悔万分,只顾着寻仇,竟完全没留意到恩师也在场。

旁边那张青、孙二娘两口子,直勾勾瞪着那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两张脸皮子都惊得变了颜色,好似白日里见了活鬼。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