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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驶过高架桥,在渊城城北的偏远路段转了几个弯,前方灯火忽然聚起。
远远看去,那是一圈沉在黑色丝绒幕布上的光晕,像是废墟里孵出的、一个光怪陆离的怪胎。
“到了。”季琅说。
傅为义抬眼看去。
四周荒僻,无人居住的地段里沉着大片野草与废弃厂房,像城市边缘褪色的褶皱。
一整片被铁网围住的场地豁然开阔,巨大弧形弯道横亘在正中,赛道铺着进口复合橡胶材质,边缘镶嵌着定制灯轨,宛如一条夜色里奔腾的金属猎蛇。
赛道两旁是落地玻璃包厢,外立面全部采用镜面反光材质,灯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进来,形成一种人工构建的幻境。
观众席则为阶梯式布局,设有专属酒水台和电子下注台,气味里混着香槟、烟草和发动机燃烧后的焦香,属于一场永不落幕的夜场盛宴。
这里就是vein俱乐部,渊城最大、也最隐秘的跑车俱乐部,名义上属于季琅。
这是季家在他成年后分给他的唯一一块产业。
季家现任家主年轻时情妇众多,私生子也不少,大多被打发到国外或者送进不闻不问的寄宿学校,从未登上台面。相比之下,季琅已经算是“运气好”的那个了。
因为他和傅为义关系好,得了点“面子上的重视”。
季琅领着傅为义走进,沿着夜场铺设的vip通道穿过一排落地包厢。通道两侧是参赛用车,整齐排开,车身反射出艳色的灯火,像一条披着霓虹的铁蛇。
“那辆黑曜石漆的是paganizondar。”季琅回头朝他笑,语气殷勤,“纯手工拼装的复古赛道版,今早才运来的。你肯定喜欢,我专门把初次驾驶权留给你了。”
傅为义扫了一眼。那辆车,外壳是纯粹的黑曜石漆,线条凶狠,性能极致,在黑夜中如同一头蛰伏的、肌肉贲张的野兽。
这正是傅为义最喜欢的那种东西:野性,不驯,昂贵。
于是他接过钥匙,坐进paganizondar驾驶座。低矮的车身让他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去,修长的手指搭上方向盘,拇指缓慢摩挲着高级真皮纹路,对这辆车颇有几分兴趣。
季琅站在车外,手臂撑在车顶上,低头看着傅为义的侧脸,知道现在傅为义的心情重新变得不错,于是开玩笑说:“这车就是你的风格,脾气大,难伺候。”
傅为义抬眸扫他一眼,回他:“好的东西才难伺候。不好的东西我懒得要。”
季琅挑了挑眉,绕到另一辆银灰色迈凯伦旁边,拉开车门:“我陪你开一圈,试试这车到底好不好。”
引擎轰鸣,车灯刺破昏沉的夜色,两辆跑车一前一后驶入赛道。
高架赛道如同蜿蜒盘旋的钢铁巨蟒,盘踞在霓虹交织的灯火之间。夜风扑打在车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呼啸。
傅为义踩下油门,瞬间的推背感将他牢牢按在座椅上。
季琅紧随其后。他死死盯着前方傅为义的车尾灯,像追逐了十几年那样,沉稳地掌控着速度与节奏,不越过,不掉队,将自己变成对方最完美的影子。
他知道傅为义喜欢冒险,每一次过弯都踩着失控的极限,于是他也奉陪着,将自己逼到极致。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鸣,好几次,车身都险险擦过护栏,于毫厘之间上演着精准而疯狂的死亡游戏。
季琅几乎可以想象出此刻傅为义的神情。眼神沉静,姿态端肃,那双琥珀绿的眼珠在仪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没有半分狂热的起伏,却又比任何人都更执着于征服极限。
傅为义曾经向季琅解释过自己为什么喜欢追求速度与极限。
他喜欢的不是速度本身,而是控制极致速度的感觉。
那种将近失控却精准抓握的掌控感,会让他在过弯时几乎生出一种幻觉。
——仿佛命运就在他掌心转动,稍微偏转就会粉身碎骨,可只要他握得足够稳,世界便会向他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