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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帝再也按捺不住,大步流星走到偏案前。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块通体莹白、雕刻着独特蟠龙纹样的玉佩上时,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混杂着震惊、失望、被背叛的怒火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骇人的阴沉。

“是他!”景仁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好……好一个情深义重的好兄弟!”

赢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惶恐:“陛下息怒!可是……可是宣王殿下……宣王殿下他明明……明明早在二十年前就薨逝了啊!这……这玉佩怎会……”他不敢再说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景仁帝发出一声冰冷的、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嗤笑:“薨逝?呵……朕的这些‘好兄弟’,一个比一个会装!一个比一个演得真!”他猛地指向那堆信件,眼神如淬了毒的利刃,“赢朔!读!一封一封给朕读出来!朕倒要听听,这‘死人’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沈钧钰见状,立刻躬身垂首:“陛下息怒,此乃皇家秘辛,臣不敢僭越听闻,微臣告退。”他只想尽快抽身。父亲远在边关,侯府如今只有他一个成年男丁支撑门户,府中祖母年迈,母亲体弱,妹妹年幼,还有身怀六甲、昨夜刚经历了惊魂的妻子晏菡茱……这潭浑水太深太险,一旦卷入,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他死不足惜,可阖府上下的性命……

“不用走。”景仁帝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目光沉沉地落在沈钧钰身上,“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开头,想必也猜到了几分。留下。有些事,你听听无妨。”

沈钧钰心头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从晏菡茱昨夜简短的叙述和这玉佩的出现,他确实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大致轮廓——涉及先帝皇子、当朝亲王,甚至可能是惊天谋逆!但他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此刻皇帝强留他,无异于将他彻底绑上了这艘随时可能倾覆的危船。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只能硬着头皮躬身:“……臣遵旨。”一颗心却悬到了嗓子眼,仿佛已经看到了侯府上空盘旋的阴云。

赢朔见皇帝心意已决,不敢再劝。他颤抖着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展开信纸。那熟悉的、属于已故太后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诵读。

起初,信的内容不过是些宫中琐事、天气冷暖、对“皇儿”身体的关切,絮叨着家常。景仁帝的脸色还算平静,只是眼神越来越冷。

然而,当赢朔读到其中一段时,他的声音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变得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皇儿勿忧,你皇兄膝下至今无嗣,并非天意,实乃母后之功。为保吾儿将来大位无虞,母后早已在其日常饮食中,加入秘制之药……此药性极寒,可损男子精元根本……料想他此生,注定只得一子,且体弱难继……”

第260章投名状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在御书房内炸响!

景仁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身躯猛地一晃,若非及时扶住了沉重的紫檀木桌案边缘,几乎就要栽倒!他死死盯着赢朔手中那张薄薄的信纸,眼神由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迅速转化为滔天的怒火和彻骨的悲凉与怨恨!

他一生纵横捭阖,登临绝顶,自认算无遗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子嗣艰难,唯一的儿子自幼体弱多病的根源,竟然来自于他至亲至敬、奉养于慈宁宫、他以为早已安享晚年的——亲生母亲!

原来他唯一的血脉,竟是被自己的生母亲手绝了后路!

御书房内,死寂无声,唯余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

景仁帝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龙袍下的手指死死扣住御案边缘,指节泛白。侍立一旁的沈钧钰心头剧震,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帝王的手臂,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与担忧:“陛下!龙体为重,请保重圣躬!”

真相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景仁帝的心脏。他视若亲母的太后,竟早已包藏祸心!那经年累月送入宫中的所谓“补药”,竟是噬魂夺命的毒物!难怪他子嗣艰难,膝下仅得太子一人……原来皆是拜这位“慈母”所赐!此前尚存一丝侥幸,以为太后或许被蒙蔽,未曾真正参与其中。可眼前这些铁证如山的信件,彻底碾碎了他最后的期冀,只余下彻骨的寒意与绝望。

赢朔侍立另一侧,他自幼长在宫中,对太后笔迹再熟悉不过。这些散落在御案上的信件,字字句句,皆是宣王与太后及其心腹密谋勾结的罪证!他亦紧跟着沉声劝谏,字字千钧:“陛下!万望珍重!太子殿下尚未大婚,江山社稷、储君教导,皆系于陛下一身!若陛下有恙,西魏必生动荡,天下危矣!”

沈钧钰心知此刻已无法置身事外,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清晰,试图将帝王从滔天怒海与悲恸中拉回:“陛下息怒!幸得天佑,贼人阴谋已现形迹。此等密函能及时呈于御前,背后那位通风报信、甘冒奇险之人,实乃居功至伟!一切,尚在陛下掌控之中!”

景仁帝胸膛剧烈起伏,喉头一股浓烈的甜腥味几欲喷涌而出。他闭上眼,死死压抑着翻腾的气血与滔天怒火。沈钧钰和赢朔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在他几近沸腾的理智之上。是了,他是西魏的帝王,是历经无数风浪才登临九重的天子!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虽布满血丝,却已重燃起属于帝王的、冰冷的、掌控一切的锐利光芒。

诚如沈钧钰所言,那些藏污纳垢的潇湘阁,不过是一窝见不得光的阴沟鼠辈。而真正能动摇国本的,是这信件背后,那些道貌岸然、手握重权却与宣王媾和的国之蠹虫!其中一人,竟已官至兵部侍郎,堂堂正三品大员,执掌兵部要务!

“传许宬!”景仁帝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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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朔立刻领命,将手中信件小心放回御案,疾步退出殿外传旨。

景仁帝的目光转向沈钧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沈卿,继续念。”

沈钧钰躬身领旨,走到御案前,拿起剩下未读的信件。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但指尖的微颤和那无法完全压抑的、略微波动的声线,依旧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每读出一行字,都像是在揭开一层血淋淋的疮疤——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竟如此胆大妄为,其心可诛!其行当灭九族!

景仁帝面容沉静如水,听着沈钧钰一字一句地念诵。对于这些大臣的背叛,他心中并无多少意外与愤怒,只有冰冷的算计与杀意。或为从龙之功,或为利诱威逼,皆是成王败寇下的选择。既已败露,便只有一条路可走——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唯一能真正撕裂他心防的,只有“太后”二字。

早年丧母,孤苦无依之时,是这位太后给了他庇护与提携。那份孺慕之情与感激之心,他从未作假。原来,那份“慈爱”背后,竟是如此不堪的算计!当年并非不想扶宣王登基,而是宣王年幼,即便登位也难掌权柄,所以才选择了他这个“傀儡”……这份彻头彻尾的欺骗与利用,这份至亲的背叛,才是真正将利刃捅进他心窝的剧毒!死不足惜!万死难赎其罪!

沈钧钰读完最后一封信,将信纸轻轻放回御案,垂首肃立一旁,不再言语。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殿外,许宬步履匆匆而来。

他昨夜接到密报,率金林卫精锐火速赶往太白楼,却终究迟了半个时辰。郑源如同人间蒸发,踪影全无。许宬下令全城秘密搜捕,一夜未眠,却毫无头绪,正焦头烂额之际,忽闻陛下急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飞奔入宫。

踏入御书房,见沈钧钰也在,许宬心中掠过一丝诧异,但面上不显,恭敬行礼:“微臣许宬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急召,有何旨意?”

景仁帝目光沉沉,如同寒潭深渊,指了指御案上那一摞信件,声音听不出喜怒:“自己看。”

许宬心头一凛,依言上前。他拿起信件,一目十行,飞速扫过。越看,他脸上的血色褪得越快,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握着信纸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震惊、难以置信、继而化为沉甸甸的惊骇与凝重!这……竟是通敌叛国的铁证!牵连之广,位分之高,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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