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第3页)
长长的棍杖迎着斜阳“啪啪”霹下去,一声又一声。
棍杖之下,骨骼破碎,血肉横飞。
一开始德顺还痛得大声哀嚎,后来便渐渐没了声儿。
透过花丛间枝叶的缝隙,苏荷甚至看到了长凳上的爹爹投来的目光,那目光绝望而不舍,像一条失了水的奄奄一息的鱼。
棍杖声连绵不绝,直至暮色时分方才止息。
德顺被人抬回倒座房时双眸紧闭、七窍流血,浑身已无一块好肉。
苏氏颤着手去摸他的鼻际,半晌后才将手收回来。
她的语气格外平静:“荷荷,你爹爹走了。”
没来得及留下一句遗言,被活活打死了!
像一条狗、一只羊那样被活活打死了!
苏荷对着德顺的尸身“噗通”一声跪地,“呜呜”哭起来。
一旁的张秀花也落下泪水。
她哽咽着安慰苏氏:“妹妹要节哀,孩子还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多谢姐姐。”苏氏抬眸望向屋外的暮色,沉默了下去,随后起身端来水盆,用沾湿的巾子一点点替德顺擦去脸上的血迹。
她始终没有哭,好似她的眼泪已在前院时流干了。
她说:“德顺走了也好,往后便再也不用在这世间遭罪了……”
命贱如草,本就是活着不如死了好!
府中管事得知倒座房死了人,为避免晦气,连夜差人拖走了德顺的尸身,就像拖走一头死去的牲口。
寂静的夜里,曾住着一家三口的屋子陡然变得格外空旷。
苏荷哽咽问:“他们会将爹爹葬在何处?”
苏氏答:“乱葬岗吧!”
“以后咱们……如何去拜祭爹爹?”
“你爹爹生时便不名一文,死了,就不用去拜祭了。”
苏荷垂首,悄然抹泪。
苏氏轻抚着女儿的头,“夜深了,荷荷早些去睡吧。”
苏荷其实不想睡,却仍然乖乖地躺到了榻上。
爹爹已经死了,她不想让娘亲再为自己操心。
苏荷醒来时夜已深,屋内已没了烛火。
娘亲仍坐在先前那张圆凳上,对着一片黑暗的虚空发怔。
屋外月上中天,银色月光沿着窗子透进来,给娘亲身上涂了一层雪亮的光晕。
在那片光晕里,她看到娘亲举起了剪子,狠狠地朝自己的脸颊刺上去……
苏荷大惊,急忙下榻:“娘亲在做什么?”
苏氏的右脸霎时出现一道血痕。
她回:“我本无罪,怀璧其罪。”
苏荷听不懂,哭着喊:“娘亲,我怕、我怕……”
“荷荷别怕,娘亲不会死的。”苏氏软下语气,轻轻拥住女儿:“娘亲只是不喜欢自己这张脸了,所以想毁了它。”
又说:“娘亲还得去办一件事,接下来几日,你便与张姑姑待着。”
“娘亲要去办何事?”
苏氏沉默半晌,“娘亲想去试试自己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