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第2页)
他的目光缓缓越过萧寒声颤抖的肩膀,投向窗外,那里不知何时,又悄然飘起了细密而冰冷的雪,无声地覆盖着庭院中的枯枝与残梅。
“也好……”
他极轻地说,眼神是一种看透一切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这残破之躯……苟延残喘……挣扎至今……能看到三哥伏诛……已是……侥幸……”
他喘息了几下,积攒起一点点力气,唤道:
“萧寒声……”
萧寒声立刻应道,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剩下的……日子……”
谢知白看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全然的平静与依赖,甚至带着一丝近乎温柔的意味,
“……你……陪着我……哪里……都别去……”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而认真:
“……直到……最后一刻……”
萧寒声的泪水汹涌而出,他重重叩首,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因巨大的悲痛而剧烈颤抖,声音却异常坚定,如同立下永恒的誓言:
“臣遵命!臣必生死相随,绝不离弃!黄泉碧落,永为殿下之刃!”
谢知白极轻极轻地合上眼,仿佛耗尽了刚刚积攒的所有力气,唇角那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却依稀残留。
残烛微光,在窗外无声飘落的凄冷雪花映照下,摇曳着凄美而绝望的光芒。
他用最后一丝清醒,为自己和他那柄忠诚无悔的刃,定下了这血色余生最终、也是最残酷的契约。
雪落无声
自那日太医近乎宣判死刑的诊断后,宸王府的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既拉长又压缩。
每一刻都沉浸在一种极致到令人窒息的宁静与压抑之中,唯有窗外昼夜不停、无声飘落的细雪,成了这方被隔绝天地间唯一的、永恒的背景音,仿佛在为谁无声地唱着挽歌。
谢知白的伤势在太医和萧寒声不顾一切的救治下,勉强稳定了下来,不再呕血,骇人的高热也彻底退去,但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虚弱与生命力的枯竭空洞,却如同最恶毒的附骨之疽,深深扎根,再也无法驱散。
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薄得几乎易碎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透着一种令人心慌的脆弱。
唇色总是泛着缺乏血气的浅淡,甚至偶尔会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紫绀。
他大多数时候都陷入昏睡,即便短暂醒来,眼神也总是涣散无力,说不上几句话,那浓密如鸦羽的长睫便会不堪重负地垂下,呼吸变得浅促,显露出极度的疲惫。
萧寒声几乎成了他榻前一道凝固的影子,一座沉默的守护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