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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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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饷是朝廷绝不可触碰的红线,一旦沾染,不死也要脱层皮,更能彻底玷污、砸碎赵家那块“忠君爱国”的招牌。

“三子赵元清,看似三人中最无害,常年打理着赵家大部分明面产业,尤其是……那几家位于京城黄金地段、日进斗金的绸缎庄和粮店。”

谢知白的目光冷冽地落在图上几处精心标记的产业节点上,

“让市井间一夜之间突然流传起有鼻子有眼的谣言,就说赵家粮店惯用陈米霉面以次充好,绸缎庄昂贵的云锦苏绣里掺了极易脆化腐烂的劣等丝线,穿不了几次便会破损。再精心找几个看似老实巴交、能言善辩的‘苦主’,去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哭诉遭遇,动静闹得越大越好,务必人尽皆知。”

商业信誉是巨贾之家的根基,一旦崩塌,看似庞大的财富帝国顷刻间便能土崩瓦解,债主临门。

一条条指令,冷静、清晰、毒辣,精准地瞄准了赵阔每一个儿子的致命弱点与赵家赖以生存繁衍的根基命脉。

谢知白仿佛一个站在云端、冷漠俯视众生的最高明刽子手,并不急于寻求一刀毙命的快感,而是准备先用最折磨人的凌迟之刑,细细地、缓慢地折磨他的猎物,享受其痛苦挣扎的全过程。

萧寒声垂眸,将每一项指令都清晰刻入脑中,眼中只有绝对的服从与高效的执行意志。

对他而言,世间万物只分为两类:谢知白,以及其他。

凡是威胁到谢知白、让谢知白不悦、受伤的存在,都理应被彻底清除、碾碎,无论动用何种手段,付出何种代价。

然而,谢知白的报复蓝图并不仅限于赵阔的直系血脉与财富。

“至于那位在宫中‘救’了我一次的王御史那边,”

他忽然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莫测高深、难以捉摸的光,

“他今日出手,于情于理,本王都该有所‘回报’才是。”

萧寒声目光微动,抬眸看向他,静待下文。

“他那个不成器、却仗着伯父权势在京兆府混了个书吏之职的侄子,据说手脚一直不干净,贪墨些小钱,只是碍于王大人的清名与面子,一直无人深究,上下遮掩得极好。”

谢知白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找些确凿的、无法辩驳的证据,‘帮’他侄子近年来挪用的公款数目再‘合理’地增加一笔可观的数额,然后,挑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不经意’地让王大人在朝中的政敌知晓此事。”

此举一石二鸟。

既“回报”了王御史今日在宫中的“相助”(让他接下来忙于焦头烂额地处理家丑,无暇再分心深究周子瑜案背后的蹊跷与幕后之事),又能进一步削弱、分化清流本就因“遗奏”而动摇的力量,让其内部更加混乱,难以形成合力。

萧寒声瞬间领会其中深意与狠辣之处,沉声道:

“明白,会做得干净利落。”

“至于赵阔本人……”

谢知白终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关系网最中心、那个被无数线条缠绕的名字,眼神锐利得如同万载寒冰淬炼的刀锋,

“他不是最看重他那张老脸和虚名,最渴望脱罪重生吗?好啊,本王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微微前倾身体,烛光在他深邃不见底的眼中跳跃,勾勒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冷静与疯狂:

“让我们手下最擅长蛊惑人心、演技精湛的人,设法暗中接触他,以极其隐秘且可靠的方式暗示:有极其隐秘强大的门路可以帮他直达天听,向陛下陈情伸冤,甚至……可以‘奇迹般’地找到能证明那封‘血书遗奏’系他人伪造的铁证。但代价,自然是赵家几乎全部的产业地契、现银流水的掌控权,以及……他数十年来掌握的、所有关于其他朝中重臣的阴私把柄与致命弱点。”

他要让赵阔在无尽的绝望与黑暗中,看到海市蜃楼般的希望之光,心甘情愿地、迫不及待地献出自己毕生积累的一切财富与权力筹码,然后在自以为即将翻身洗冤、重获新生的那一刻,再毫不留情地将他狠狠踹回无间地狱,并夺走他最后一点赖以挣扎或报复的依仗。

“等他如获至宝、倾其所有地交出一切之后,”

谢知白的声音轻柔缥缈得像情人间的呢喃低语,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血液冻结,

“再让他通过一个‘意外’的、无法质疑的渠道,‘偶然’知晓,这一切慈悲的‘希望’,从头至尾都是我谢知白亲手为他编织的陷阱。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毕生经营、视若性命的一切,最终都成了亲手埋葬他自己的坟墓,并且……是为他此生最恨的仇人做了嫁衣,助长了仇人的势力。”

这种从云端直坠地狱的精神上的极致折磨与摧毁,远比单纯的肉体消灭更加残酷百倍,更能满足谢知白那被彻底激怒的、近乎病态的报复欲。

萧寒声沉默地注视着烛光下谢知白那张苍白俊美、却因冷静诉说着最恶毒计划而显得愈发惊心动魄的侧脸,听着他用最平稳无波的语气,将一个人、一个家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心中并无丝毫恐惧或不适,反而涌起一种近乎痴迷的悸动与灼热。

这就是他选择效忠、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强大、冷酷、算无遗策,如同暗夜中执掌生死、令人敬畏又着迷的王者。

“我会让他,在无尽的悔恨、愤怒与绝望中,慢慢地、清晰地感受着自己血液流干、生命消逝的每一寸过程。”

谢知白最后总结道,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手腕间包裹的细布边缘,那下面,是赵阔留给他的、时刻提醒着他的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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