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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肃儿,你的意思是,你欲提前发兵,于冬日行军突袭辽国?”官家顿时皱起了眉头:“士兵们此前从未经受过朔方的严寒,想来必不会适应。”
“我知道。”扶苏说:“与之相对,十六州的官民都生活在苦寒之中。至少比宋军更能适应。我们贸然在冬日与他们敌对,优势不在我。所以,我打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之前谋划了那么久的底牌,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
第116章第116章扶苏:一秒就猜出来谁……
北风凛冽,朔方酷寒。
巴掌大的雪片簌簌而落,传来了冬日将至的噩耗。不过一个时辰,目之所及皆被蒙上白茫茫的一片。村庄之中户户门扉紧闭,炊烟消散,就连牛羊们都缩在棚中挤挤挨挨在一起取暖,不敢踏出一步,生怕被严寒吞噬得尸骨无存。
悄寂的天地之中,只有一点在缓慢移动。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位女子。她全身套着厚重的棉服,就连脸也被布蒙住,浑像一只企鹅在雪地中漫步。但她的神情却十分轻松,半点没有挑战寒冬的惊惶。
女子走到了村中,挨家挨户地敲起了门。薄薄的木板响了数声后,门后才有细弱的声音若隐若现:“谁呀?”
女子摘下了口罩:“是我。”
她不曾自报家门,但门后的人却立刻门户大开把人迎进来,为此畅饮了好几口西北风。门板再度关上,室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但一家子男女老少都像看到了救世主般,眼神燃起了光亮。
“阿菩姑娘,你可算来了!你这次,这次、有没有……”
摘下口罩的女子正是曾经的辽宫宫女,现在的皇城司特使阿菩。她对上一家数口殷殷期盼,又隐含担忧的目光飒然一笑:“这次也是棉衣和土豆管够。”
“哎,哎……”
家里的老太爷端出了最后一碗热水,他的妻子难为情地说道:“谢谢阿菩姑娘,只是、只是、昨夜的白灾把家里的牛给冻死了,你看你们还收不收……姑娘啊,我家幺儿他没厚衣裳穿,夜里冻得睡不着啊。”
“冻死的牛?”阿菩心中浮现了一枚小豆丁的身影:“牛只要是正常冻死的,不是病死的就没问题。一会儿等他们人来了,你们就去选衣服吧。别把孩子冻坏了。”
这一家人忙不迭地告谢,新媳妇怀里的婴孩也哭了两声作为回应。他们还想拉着阿菩多说两句话,让她也看看孩子。阿菩却拱了拱手:“我还要去下一家,先告辞了。对了,差点儿忘了祝幺儿长命百岁。”
说完就转身出门,走入风雪中去。
她关门的时候没把门板掩紧,一道冷风携一线天光从缝隙中挤进室内。众人呆了一瞬,被风吹了满脸才回过神般用稻草塞好门缝。
“太好了,幺儿也有好衣服穿了。”新媳妇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咱们一家都有棉衣穿就不怕过冬了。”
老太爷的脸上却浮现唏嘘之色:“幺儿的命好,我们以前哪有好衣服可穿?一家人只有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够一个人穿出门的就不错了。也就是阿菩姑娘出现后,日子才好过点儿……要是没了她,咱们的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
媳妇撇了撇嘴,没反驳。
她也认同一句话:自己的儿子确实命好。出生就有齐整的衣服穿,这不是官老爷官太太的儿子才有的待遇?
家里的儿子却说:“那也是我们的马,我们的牛羊换来的。”
老太爷“呵呵”了一声,不说话了。老太太却拍了他一下:“你给官府交牛羊、送粮食,他们有没有给你发棉衣?发土豆?”
不仅没有,不趁机敲诈一笔、或者把人拐去做徭役就是天大的幸运了!
这下轮到儿子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在沉默中开口:“但是牛冻死了,咱们一家几口开春怎么过日子?大哥他们怎么过?”
“糊涂,真是糊涂。”老太爷摆着头:“牛死了,你人不活下来了么?明年春天有春天的活法,到时候再想就是了。你最该考虑的就是这场白灾怎么过去!”
白灾,就是雪灾的别称。每年冬日,辽帝都会南迁到暖和点的地方过冬。一旦遭遇白灾,北方的牛羊大面积冻毙,偏南的十六州就会征收更多的粮食。他们的牛羊也有充作公用的风险。所以,冬日一到,十六州的百姓就开始雪下小点,省得北方倒霉,牵连到自己。
但今年的白灾格外凶狠,就连他们十六州的牛羊冻死的都有大片。粮缸早就被征收得空空如也。要不是阿菩沿着王安石走私马匹的线摸到这片村庄,恐怕大半人家要么冻死,要么饿死在这个冬季。
“一会儿人来了,你别说话。让你娘和媳妇去说。省得人看你这副臭脸,什么都不给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与方才阿菩打扮相若的几位男子站在门口,高大得就像一堵墙。
“吱呀——”门开了。
为首高大的男子开口了:“门外冻死的牛是你们家的?我们就收走了。你们的棉衣,还有土豆,拿好。”
新媳妇还没来得及挤出眼泪迎客,就忙不迭地接过棉衣。剩下的人撂下一堆土豆就走了。与阿菩的亲切友善不同,他们更加寡言少语,发物资的动作却毫不含糊。
一家人也顾不上那么许多,纷纷冒着大风捡土豆去了。每个人的身体都被风吹透,眼神却炽热无比。这——么多的土豆,足以渡过一整个冬日。还有棉衣穿着暖身,他们得救了!
“爹,你说刚才的那些人,那么壮,驮东西的马看着也好眼熟,他们该不会是……”
宋军吧?
儿子还没把那俩字说出口,立刻又被爹呵斥了一顿:“想什么有的没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春天没牛耕地的事儿琢磨明白了么!”
儿子一溜烟跑去抱孩子了,临走还吐了吐舌头:“就算是宋军又咋样嘞,我又不会告密出去。这村子里头谁不知道谁啊,都当过盗马贼,做过宋军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