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页)
那阴寒手段诡谲难测,是否意味着暗处的风波正在蔓延?
而那个无依无靠的少年,会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卷入,再难脱身?
他仍在刑法堂“待察”之列,身份本就微妙,地位更是卑微。
若在此时与“毁损宗门灵植”这等重罪扯上关联,无论真相如何,他都极可能成为最先被推出去的替罪羊。
这思绪如巨石般压在心底,叫她整个晌午都坐立难安。玉简上的字迹恍惚浮动,心神早已如被狂风吹乱的池水,再难映照进半分内容。
她原以为余幸承受的不过是明处的打压,她只需在暗处稍加回护便好。却不曾想到,他已陷在更深更急的涡流中央,而她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
想要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林渐师兄的告诫犹在耳边……
苏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焦灼,转身步入内间丹房。
她取出一只早已备好的紫檀木盒,其中分门别类,放置得一丝不苟:三枚“宁神守魄丹”静候其位,用以安定心神;一瓶“玉液回元膏”泛着柔光,可及时补充灵气;另有一小罐以温玉制成的“静心香”,是她苦心采集月露清兰亲手炼制,于闭关时点燃,有祛除杂念之效。
她将木盒仔细封好,轻轻放在林渐日常清修的静室门前。
又附上一枚玉简,其中只录得一行小字:“师兄闭关之物已备。菀依例巡察外门药田,一个时辰内即归。”
做完这些,她心神稍定。
随即不再犹豫,只借口查验一批新收药材,便步履平稳地踏出药事堂,径直朝那片萦绕心头的不安之地行去。
……
苏菀抵达外门库房的侧院时,正见一名刘管事手下的年轻弟子捧着账簿匆匆走过。
她指尖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弹,一缕极淡的“忘忧香”随风逸出,那弟子脚步顿时缓了三分,原本紧绷的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这位师弟请留步。”
苏菀嗓音温软,自袖中取出一只青玉药瓶递了过去。
“今日见诸位劳心劳力,这些清心散可解几分疲乏。”她眼波轻转,似是不经意间瞥向库房方向,“方才我见废料中有批赤阳花损毁严重,倒是可惜。若是保管上有什么难处,丹霞峰或可调配些摘了牌子的灵植夫过来帮忙。”
那弟子受宠若惊地接过药瓶,指尖相触时耳根微微发红。他抬眼迎上苏菀含笑的眸光,只觉得心神一荡,话便不由自主地溜了出来:
“师姐真是菩萨心肠!唉,哪是什么保管的问题,分明是运道不好!那批花送来时还娇艳欲滴,谁知过了一夜竟全都萎了,刘管事为此大发雷霆呢!”
苏菀心下一动,面上却依旧春风和煦:“原来如此,确实可惜。这般说来,这批花入库时还是完好的?”
“哪儿能不好呢!刘管事验看时还夸这批花的品相难得,花瓣上的金纹都还闪着光呢。”那弟子越说越起劲,“就怪那个新来的九五二七,走路都左脚绊右脚,好大一捆赤阳花被他摔得七零八落,花瓣碎得满地都是,收都收不起来……”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游移了一下,含糊地补充道:“呃……其实那天……张师弟手下那两个弟兄也来搭了把手,搬是搬得挺快,就是手脚重了些……可能……也有点儿关系吧……”
话未说完,他猛然惊醒,当即噤声,讪讪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去。
望着那弟子远去的背影,苏菀唇角温婉的笑意渐渐淡去,眼底掠过一丝凝肃。
“此事竟真的与阿幸有关。”
“既然来了,正好去提点他一句,免得那糊涂蛋不知利害,平白惹祸上身。”
思忖既定,她便悄然展开灵识,如微风拂过人群,不着痕迹地探寻那缕熟悉的气息。
她装作不经意地踱步,一心想“偶遇”余幸。
就在离刘管事居所不远的一处僻静拐角,苏菀正欲快步穿过,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被前方景象牢牢抓住,心头一紧——只见余幸正微微躬身,态度谦卑地同一位刑法堂弟子低声说着什么。
那弟子面色冷峻,弟子面色冷峻,胸口的狴犴纹样在昏光中透出凛然威严。
“刑法堂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找上阿幸?”
苏菀心中惊疑交加,未及细想便快步上前,脸上浮现出温婉关切的笑容,自然插话道:“这位师兄请了。可是这新入门弟子有何处行事不妥?他规矩尚未熟稔,若有冒犯之处,我这做师姐的先行代他赔个礼。”
那刑堂弟子话头被打断,冷冽的目光扫过苏菀,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语气虽仍公事公办,却到底添了一丝和缓:
“并无冲撞,只是循例问询几句。”他复又看向余幸,声音沉了下去,“你方才所言,我已知晓。此事我自会依规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