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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否认,还是说他也不知道。

梁芸姑的脑子转得飞快,自语似的轻声道:“不对……”

乌兰徵重提旧事,并不是要追究生母之死。毕竟当年逼死他生母的是普达惹氏,而她早已不在人世。乌兰徵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废除子贵母死的制度,保护现在的皇后。那么这个所谓“不高兴”的人,就不只是乌兰部的权贵,只要是对明绰腹中孩子有所图的人,都有可能。

“法师是说……”梁芸姑斟酌着,“太后?”

慧玄讳莫如深地垂下眼,口中却道:“女史慎言。太后虔心佛法,怎么会有意挑起两教纷争,转移陛下的视线呢?”

梁芸姑轻轻把头往后一仰。什么有意挑起,什么转移陛下的视线,她可什么都没说。这年尾祭礼的事情一闹,拜耶哥还亲自来见了皇后,预言了儿子,确实是让原本已经下决心背弃神女信仰的乌兰徵再一次动摇了。太后在此事的态度并没有异常,和尚骗钱害人那个案子,太后也是极力地劝谏,希望陛下不要因此放弃尊佛之策。明绰和梁芸姑私下谈起,都觉得这案子是乙满那边特意煽动起来的,一点儿都没想到太后头上。

但是慧玄这样说,就太奇怪了。梁芸姑看着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他这次没能进宫,会不会不是太后为了避嫌?而是上一次他为皇后献策,导致了太后的忌惮?

梁芸姑把身子轻轻往前一倾,意有所指地改了口:“皇后托我给寺中僧众送来的年礼,还要劳烦法师分一分。”

慧玄不动声色,合十为礼:“檀越替寺中僧众多谢皇后的赏赐。皇后若想饮吴茶,檀越倒识得一个信得过的大雍茶商。”

梁芸姑点点头:“多谢法师。”

她再不多言,起身告辞。等到梁芸姑回了宫,祭礼早已结束,乌兰徵已经到了长秋殿。两人有说有笑的,十分亲密,梁芸姑本来想进去,在门口就被冬青笑着拦住了。

“怎么了?”

冬青指了指房里,只见乌兰徵伏着身子,正贴在明绰的肚子上。明绰脸上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好笑,眼角眉梢挂着不自觉的欢喜,口中却道:“你好了没有……”

“嘘。”乌兰徵嘘她,一面又道,“你再笑一笑,说不定他又动了。”

明绰声音懒懒的:“有什么好笑的?”

乌兰徵看了她一会儿,明绰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警告式地沉了声音:“乌兰徵……”

但是乌兰徵已经一把捞起了明绰的腿,伸手就在她脚心挠了挠。明绰叫了一声,抬脚就想踢他,又被乌兰徵护住,怕她失了平衡。两人闹成了一团,内室里一片轻盈的欢笑。然后就是乌兰徵惊喜的声音:“真的动了!”然后又压低了声音,“你疼吗?”

“不疼……”

冬青给了梁芸姑一个戏谑的眼神:“姑姑有事还是明儿再说吧。”

“也没什么。”梁芸姑唇边不知道何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往后退了几步,招了招手,让冬青也跟她一起离开。

她在谢太后病床前答应过,会保护溦溦。梁芸姑听着身后传出来的笑声,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无论怎么样,还有她在。

第75章

年后复朝,第一道圣旨落在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地方,陛下突然关心起市税来了,说是这几年跟大雍通商频繁,责令尚书台拟个具体的章程出来,把各色货物的市税抽成都定一定,比如茶这样大燕没有的东西,就干脆把市税免了吧。

这道旨意一出,旁人都还可,唯独乙满不高兴了。大雍过来的商贩走的是乙满手下的军队控制的道,大燕朝廷的市税又没有明确的政策,商贩们交的所谓“市税”,其实就是乙满抽的买路钱,到不了长安手里。乌兰徵未必不知道,只是从前两国没多少通商往来,他犯不上管,如今人多起来了,自然要算一笔账。

乙满不服。饮茶最多的还是寺院僧人,他继续在此事上做文章,说陛下尊佛太过,丢了根本。但是那条商路的利就他一个人占着,旁人本就眼红,见他要吃亏,只有叫好的份,这回他怎么扯教派之争、胡汉之别,都没人应和他了。

乙满稍微查了查,听说是皇后想喝茶,年节里接见了一个大雍来的茶商。那茶商定是抱怨过,陛下才突然下了这道旨。自此,乙满对皇后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明绰也委屈。那茶商确实来过,也上供了不少好茶,可惜太医一句话,说怀着身子少用茶,要多用酥酪之类的乳品,她又喝不了。如今顿顿都是马奶,明绰已经捡起了当初叱云额雅的手艺,偷偷地在马奶里放茶。后来被梁芸姑出卖了,乌兰徵一并连长秋殿里的普通粗茶都收缴。明绰气急败坏地让梁芸姑把茶商叫回来,梁芸姑却说,他已经启程回大雍了——是真的回去了,她赌咒发誓的,绝不是搪塞皇后。

江南的茶树好些都是春天摘,这会儿回去,便是要先把本地的生意做完了,才把剩下的卖到长安来,明绰算来算去,怎么也得一年光景。要是江南卖得好,还不一定来,立马觉得这日子真是一点盼头也没有了。于是软磨硬泡,非要乌兰徵把茶的市税免了,吸引这些茶商们多来长安卖茶。

如今明绰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可是不吐了,头也不疼了,身子倒比前几个月还康健些。虽然不去大朝会上,朝中大小事后面倒是处处都有皇后的影子。连陛下二月里的万寿,都是皇后亲自挺着肚子操办的。

也就是在万寿宴上,陛下头一次提了要追封生母勒齐氏的事情。

这回,又成了贺儿薄不高兴了。他的亲姐姐是乌兰郁

弗的第一个可敦,也是实际上把乌兰徵抚养长大的人。只可惜福薄,没活到乌兰郁弗入主长安。这么多年了,她连个正式的皇后名分没有过。如今乌兰徵却要追封一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卑贱女人,直接越过了他姐姐,简直是对贺儿氏的羞辱。

可是市税的事情,贺儿薄没站在乙满那头,贺儿库莫乞还幸灾乐祸过,如今贺儿薄不乐意,乙满也不帮他。明绰冷眼瞧着,觉得他们跟唱戏似的,倒是滑稽。

只是戏唱到乌兰徵头上,他就不觉得滑稽了。贺儿库莫乞进宫哭了一场,哭得乌兰徵心里也不好意思起来,就答应先给贺儿大可敦追封,再册封勒齐氏。陛下退了一步,贺儿薄就也退了一步,主动进宫,给了乌兰徵一个确定的日子,说他生母其实是在他半岁以后,被正式册为太子才去世的。

明绰听见就是冷笑一声,贺儿薄说的大概有一半是真的,毕竟先有“子贵”,才会“母死”。但乌兰徵是什么时候被立为继承人的,当年也没有文书留档。她腹中的孩子还有三四个月就要生了,贺儿薄却一下推到了半年后去,这是明知道乌兰徵什么意思,有意拖延。

乌兰徵也不傻,不上这个当,下了旨就给半个月。两位太后的谥号、名位和一并的礼仪必须在这半个月之内都办完,跟着又在大朝会上说,一想起来生母冤死于恶法之下,就如何如何夜不能寐。乙满听着话头不对,马上就反驳没有什么“恶法”。勒齐氏是为大可汗生下长子,死于神女的咒诅。

乌兰徵在殿上看看贺儿薄,又看看乙满。最后冷冰冰抛下一句,让他们两好好对对口风,起身就走了。

两人还真私底下去对口风了。没过几天,贺儿薄又改了口,说他记错了,勒齐氏确实是生下了乌兰徵马上就去世了,是神女的咒诅,不是什么恶法逼人。乌兰徵都让他给气笑了,问了他一句,是不是现在对市税的想法也变了?贺儿薄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可汗怎么知道的?”

乌兰徵抬手就把桌上一块玉镇纸扔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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