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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儿……”
乌兰徵突然退了一步,唤她:“母后。”
段知妘没应,目光很深地看着他。他叫的是母后,不是额珂。乌兰徵不肯看她,只是把手上的披风抖开,草草地披在了她的肩头。他太高了,披风拢下来,把她整个人的身形全部罩住,下摆还拖到了地上。
“母后好好修行,”乌兰徵说,“过段日子,儿子再把母后接回去。”
段知妘微微一怔,然后马上整理出一个适合当下身份的欣慰神色,也退了一步:“路上黑,陛下骑马小心些。”
乌兰徵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西觉寺到皇宫实在不算近,即使他没在太后那里耽搁太多功夫,这样一来一回,也要一整夜。乌兰徵回了自己的剑器阁,意外地发现秋桑就等在门口,想必是已经等了很久,已经坐在地上靠着门睡着了。他一唤,秋桑才一个激灵,赶紧调整到跪姿:“陛下!”
“你怎么来了?”
秋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先急着告状:“陛下你终于回来了,他们都不肯告诉奴婢陛下去哪儿了……”
她环视了一圈,剑器阁的侍卫们都低着头不敢言语。乌兰徵让她起来,只道:“朕没跟他们说朕去哪儿了。”
秋桑爬起来,跟着他进了门,乌兰徵又问:“皇后叫你来做什么?”
“陛下还是回长秋殿看看皇后吧……”
乌兰徵愣了一下。稀奇了,这还是萧明绰第一次跟他低头。之前他要走就走,萧明绰绝对不会派人来找他。乌兰徵一时嘴角有些忍不住上扬,但他有意转过去,不让秋桑看见,故作平静道:“皇后有什么事吗?”
“陛下还是亲自去一趟吧。”秋桑还是跟在他身后,“昨儿陛下带去的那位大夫……”
乌兰徵一下子转过头来,动作太猛,把秋桑吓了一跳,话音一下子断了。他完全忘记了那大夫的事儿了。
“皇后肯看大夫了?”
“是梁姑姑坚持的。”
乌兰徵马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她:“看下来怎么说?”
“奴婢不知道。”
乌兰徵脚下一顿,给了她一个有点儿恼火的眼神。这丫头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说一通废话。
秋桑也有点儿尴尬,小声道:“就是看到一半,梁姑姑叫奴婢马上来找陛下。陛下不在,梁姑姑就让奴婢在这儿等着,不许回去……”
乌兰徵再没耐心听她说完,抬脚就往长秋殿去。天已经蒙蒙亮了,整个长秋殿都还睡着,乌兰徵进来想直接找梁芸姑问,但是守着的是冬青,说梁芸姑去煎药了。他们才说两句话,里面就传来了明绰的声音:“冬青?”
乌兰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别说话,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明绰躺在床上,看起来根本没有睡。见到是他,马上翻了个身,根本不想看见他。乌兰徵神色有些悻悻的,只好轻轻地坐在她床边。低头一看,明绰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
乌兰徵斟酌着,轻声道:“我昨晚出去了,秋桑没见着我,这才来迟了……”
他本意是想说不是拿乔不肯过来,但是明绰听见这话,只道:“陛下爱去谁那里就去谁那里,臣妾担不起善妒的罪名,以后再不敢管了!”
“我没有……”乌兰徵顿了顿,见她躺着,又流出了一行眼泪,一时只觉得心疼,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答应过你,再不会有别的人了。”
明绰别开脸,不要他碰,眼泪却掉得更凶:“那臣妾的罪名就更大了,断了大燕的国祚,是千古的罪人!”
乌兰徵哭笑不得,她怎么把朝上那些混账话都搬出来了。一时也没别的法子,只好道:“你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明绰不理他,仍旧躺着。乌兰徵想了想,手撑在床上,从她身上翻过去,面对面躺在了她身边。明绰翻了个白眼,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陛下说吧,”她语气硬邦邦的,“臣妾听旨。”
乌兰徵也坐起来,让她顶得没脾气了,半晌才道:“过几天就是我生母的忌辰,我想让西觉寺的住持带几位德高的法师进宫来,为她念经超度。”
明绰皱了皱眉,没想到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乌兰徵看她没这么戒备了,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趁这个机会,把这条旧制废了,明明白白写下来,不许人再提了。”
明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真的是你额珂的忌辰吗?”
乌兰徵低下头笑了笑:“不是。”
明绰吸了吸鼻子:“那她忌辰是什么时候?”
乌兰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从来都没有人敢告诉过他,他只能猜,应该离他的生辰不远吧。
明绰眼泪又往下掉,又生气,又无奈地泻出了一声哭腔。乌兰徵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惹她生气,然后又让她心疼。太不讲道理了。
乌兰徵让她哭得不明所以,只能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一边语速都提起来了:“我把那些巫祝也都送回西海去,好了吧?从此以后,长安上下,不许再信奉阿瓦神女,什么咒诅也不许再说了……别哭了,哎呀,你说嘛,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我照办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