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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步伐沉重,踩在木砌的楼梯上就会发出空洞而绵长的脚步声。
云杳窈想起什么,夸赞他:“你方才不出声,我还以为里面没人呢,你气息藏得真好,不愧是照渊阁的人。你是怎么炼成的,方便透露一二吗?”
学徒低低干笑两声:“在逐庆做暗线,不能不时刻小心谨慎,故而练就了这么一身掩饰气息和行踪的本事,让诸位受惊了,抱歉。”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云杳窈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站稳,拇指顶住剑柄,腰间的问心露出寒光一寸。
“方才楼下分明有烛台和灯笼,你为什么不肯点灯。”
第65章
话音刚落,问心的锋芒直逼那医馆学徒而去。
明明没有回头,他却像是在脑袋后长了眼睛似的,歪头躲向一边。只是身体却好像忘了动弹,仍旧笔直站在原地。
这下,云杳窈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学徒已经完全鬼化。
他的脑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歪着,脖子几乎要断裂似的,发出嘎吱嘎吱的骨头脆响。
云杳窈剑势转向很快,手腕向内翻转,准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问心的利刃砍进他的血肉里,却并没有喷洒出污血,反倒像砍进了一团棉花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
云杳窈几乎没用多少力气,就把他砍成两半。
烟雾自切口弥散开来,他的身体倒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撞击声,而是如一摊水遁入黑暗中,聚成一团影子。
可是鬼是没有影子的,这应该是他为了自保,干脆舍弃了肉身,完全催动魂魄鬼化。
地上的黑影想要逃离,被闻佩鸣拦住了去路。他只能调转方向继续往漆黑的长廊深处走。
他对这里的地形更为熟悉,所以拐了几个弯,又在几个房间内一通乱蹿,很快就甩开了身后紧追不舍的云杳窈。
他来到走廊尽头,那里的房门紧闭,他从影中浮现一个鬼气凝结成的虚影,刚要推门而入,就被一只带着森然寒气的大手扣住了肩膀。
“原来你想去的,是这里啊。里面有什么,值得你舍弃肉身也要去寻找。”岑无望笑眯眯问他。
刚才云杳窈刻意留了机会让他逃跑,他明明刻意借窗户从二楼离开医馆,夜色深沉,他往外逃还有机会,若不是心存执念,又怎会愿意铤而走险。
深厚的鬼气威压让学徒毛骨悚然,身上的烟气向上飞,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
从他彻底舍弃肉身的那一刻起,他的理智很快就会被欲望吞没,除了血肉和生气,他心底只剩下生前的最后一个执念。
为了这个执念,这位小小的医馆学徒在碾压级的鬼气中强行脱身,硬生生撕裂了自己的鬼身,留了一只肩膀和胳膊给岑无望,带着其余的残部奔向屋内。
房间内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在窗边的藤椅上,静静躺着一个人。
她双目紧闭,面容祥和,衣冠整洁。如果忽略心口处狰狞的致命伤,她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安详长眠一般。
“师父。”学徒轻声唤她。
然而他没来得及扑到藤椅前,便被利刃贯穿了心脏。
剑抽离的那一刻,他双膝跪地,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痛意。
回光返照之际,他才想起,是他刚才主动放弃了肉身。他伸出那只尚且能凝聚成形的手臂,想要去摸一摸睡在躺椅上的医师。
尽管他可能已经感受不出任何温度和柔软。
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云杳窈阻止道:“等一下。”
没能来得及,天同在她出剑拦截前斩断了他的另一只手。
恶鬼瞬间化为齑粉,消散于天地间。
“你干什么!为什么不留他一命,我们兴许还能问出些什么。”
闻佩鸣冷眼瞧着恶鬼消散的地方,拧眉道:“天真。他就是知道这里有一具尚未腐败的尸体,所以才极力逃往这里。如若等他吃了这具尸体的心脏,恐怕就难对付了。”
“还有,你和岑无望的试探方法太过冒险,若他刚刚真的逃离医馆,潜入城中,祸害逐庆的百姓,那我们的罪责就大了。”闻佩鸣严肃道。
岑无望背过手站在云杳窈身后,像是一抹画中的竹林墨影,观赏性极佳。
他说:“没看出来,少阁主竟然还在意逐庆城中的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