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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檀砚书低低地重复,嗓音像被砂纸磨过,“我哪有资格‘拱手’,当初如果不是他出国,我哪有机会和你假结婚?”

他背脊绷得笔直,却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看见她眼里的失望,像昨晚的风,灌进他的骨头缝里,让他整个人再也暖不起来。

岑礼把戒指盒攥紧,一步步逼近,赤脚踩在地砖上,发出轻而碎的声响。

“好,那你现在听清楚——”

她停在他背后,距离近到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能闻见他睡衣上带了一夜的潮冷。

“第一,”她伸出手指,点在他肩胛骨,力道几乎戳破布料,“卫宇哲回来我事先并不知道,她约我见面也很临时,他威胁我如果不立刻去见他他就去律所找我哥。而且你当时在实验室,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清晰的思路提前跟你报备,我去见他也只是为了把话彻底掐死,不是你以为的演什么旧情复燃的戏码。”

“第二,”第二根手指并上去,像钉第二颗钉子,“小葡萄不是他的女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卫宇哲……假情侣,真友谊,他在我面前脱光我都提不起兴趣,不信我可以把他叫到家里来,你自己问他。”

“第三,那枚戒指你有没有拿出来看过?那尺寸根本就不是给我的!它不是卫宇哲向我求婚的戒指,是我哥托他在美国代购的向隋甯姐求婚用的!笨蛋!”

“第四,”第四根手指刚抬起,檀砚书忽然转身,一把抓住她手腕,掌心烫得吓人,眼底却是冰火交煎。

“第四,”他声音嘶哑,却抢着替她说了,“我是笨蛋,把‘自卑’当‘大度’,把‘逃跑’当‘成全’,其实是我自己害怕了,我害怕……”

“害怕你个头!”岑礼猛地推他一把,却被人反拉进怀里,抱紧。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额头,呼吸乱得不成节拍,“岑礼,对不起……但你说小葡萄不是卫宇哲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如果小葡萄不是卫宇哲的女儿,那么只可能是……

檀砚书想起那晚万颂集团的酒会,岑礼温软的唇和急促的呼吸,时间好像也对得上。

心里不由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小葡萄难道是他的孩子?

可是,不应该啊,他那天明明是做了措施的!

就在这时,岑礼伸手捂上他的眼睛,声音极轻地在他耳边飘过。

她问他:“孩子是谁的就那么重要么?”

“小葡萄现在还这么小,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是爸爸她就会认你这个爸爸,不是吗?”

“你想将我们拱手让给卫宇哲,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比他差吗?还是你觉得你不会对小葡萄好?”

很显然,岑礼否认了他心里的猜测。

小葡萄和他没有关系,但至于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大概不便言说。

檀砚书也决定不再问了,就像岑礼说的,孩子是谁的真的那么重要么?他把她当成自己的那么小葡萄就是他的孩子。

“当然不是,”他闭上眼,睫毛扫过她皮肤,带着潮湿的颤,“别再靠近,也别再后退,就站在这里别动,听我解释。”

岑礼没动,任他攥着手腕,任那温度一点点渗进来。

檀砚书深吸一口气,像把胸腔里所有空气都换一遍,才艰难开口:“我小时候父母出国工作,我被被扔在爷爷奶奶家,从我三岁到十岁,我几乎没见过他们几次。”

“岑礼,我不是不想主动争取,只是亲情都那么容易被舍弃,更何况爱情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呢?我知道你不是恋爱脑,对你来说,小葡萄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话音落下,屋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秒针“咔哒”一声,像法庭落槌。

岑礼眼眶通红,却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檀砚书,你错了,小葡萄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我自己才是。”

“我才不要做那么伟大、忘我的妈妈,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一个母亲,所以我在考虑小葡萄的感受之前,先考虑的是我自己。所以即使退一万步说,昨天晚上我见的是小葡萄的亲生父亲,而对方手里就拿着这么一枚钻戒向我求婚,我也不会答应他的,因为我现在喜欢的、我爱的人是你。”

“婚当然不是和谁结都一样,”岑礼目光坚定地望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问他:“现在你还想要和我离婚吗?”

檀砚书重重地摇了摇头,“不离。”

“我劝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她松开一只手,指向窗外渐亮的晨光,“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你拖着那只破箱子,走出这道门,我就当我们一直都是假夫妻,当你从来没有认真过,以后我一个人照顾小葡萄。”

“二,”她把手掌摊开,掌心向上,手心里躺着的是他在她生产当天为她戴上的那枚钻戒,在晨光里闪着细而坚定的弧光,“你把戒指重新给我戴上,然后下楼去把小葡萄抱回来,和阿姨解释清楚刚才你说的那什么‘假结婚’都是放屁。”

檀砚书垂眼看着岑礼伸过来的那只手,掌心纹路清晰,他忽然屈膝,不是跪,是半蹲,把额头贴在她掌心,像信徒亲吻圣坛。

“我选二。”他闷闷道。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他抬头,眼底红得吓人,却亮得惊人,“以后像昨晚这样的事情,你要直接告诉我,别再让我猜。”

“岑礼,”他一字一顿,“我害怕这段时间的幸福是一种错觉,害怕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像小时候的他们一样转身就丢下我。”

岑礼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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