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缨虫七(第3页)
它的确心情很不错。
它既折磨了她又拯救了她,还这样趁虚而入近距离触碰到她,某些阴暗别扭的心思得到了充分满足。
——你不是我尊贵的造物主、我无所不能的神明吗?这样就能让你倒下、让你臣服了吗?
人类并不高大,并不无所不能,并不无坚不摧,这是它第九蜕皮后就确认无疑了的事。
但如今亲眼所见、亲身体会,亲“手”把它的制造者化为囊中物,它还是感到很微妙,很舒畅。
谢梳吃了药喝了葡萄糖液,昏沉沉往它腹板底下一蜷,不动了。
人可真是骄贵又脆弱的物种。缨虫叹为观止。
它撑平了每一节体节,躯干部盘住她,头部绕过她颈子放低了,把自己叠在她后背,像是条围巾。
它用第二对步足拨了拨她的头发,细小的刚毛结构像梳子将那些凌乱细丝理顺了,然后收起,任谢梳将它薄弱的腹部当做床垫,以蜈蚣抱卵时才会呈现的姿态圈住了人。
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折磨她罢了。
它绝不愿承认,面对她奄奄一息毫无反应的情态时,它感受到了一丝恐慌,这才狂奔到小镇扎进了药店。
她折磨了它那么久,这点算得了什么?
它心潮起伏地想着,搭在她皮肤上的利爪一会儿抵重一点、一会儿放轻一点,又想割开她的肉放干她的血,又想她得尽快好起来,好起来才能承受更多……
在诸多矛盾杂糅的念头里,最后,这条大蜈蚣搂着它的母亲、老师、主人与仇人,也睡着了。
缨虫带回的药没错,葡萄糖液应急也有效。
好在为了它能在战场发挥最大实用价值,过往教学里有急救物资辩识,其中就包括药物。
哪怕不识字,它还可以通过气味分辨,效率准确率比人眼还高。
烧退了,但几天不吃饭,人还是软塌塌没多少力气。
谢梳再清醒时,感觉自己被犯罪分子五花大绑,喘不过气。
被她的体温传染,身后贴着的骨板倒是不冷,温温凉凉,轻缓起伏。它在呼吸。
她尝试挣了挣,没成功,只是左手指尖勾到圆柱状有机质物体,有尖刺。
缨虫已度过十二次蜕皮,此刻体节数43,体长347cm,躯干最窄处18、最宽处35cm,步足长度也普遍超过20cm,到了中后段每一条足甚至长达半米,能轻松将她身体每一处收纳其中。
这样全身上阵死死箍住人体时,不亚于用最坚固的绳索捆扎她了几百圈。
天色已经转亮,斜上方顶盖渗漏进来的光线柔和,像给所有事物蒙了一层柔和滤镜。
但这滤镜并不能滤去恐怖的现实。
她往下望了望,目光扫过环绕自己胸部和腿部五彩斑斓的大长腿,这些肢体尖端皆呈现浓郁紫红色,异常锋利的爪与异常锋利的跗刺;再往上望了望,它支棱在自己头顶的大红触角正晃晃悠悠缓慢滑动,表面光泽油润,血珍珠般的质地。
每一寸每一厘,都在陈述一个不幸的事实——如果不小心,她的血液可能成为它新的涂料。
……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一条巨型蜈蚣搂在怀里是种什么体验?
一般来讲是起猛了,可以再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