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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慢慢地说:着火了,傻子,快跑啊。
等待领取骨灰的时间很长,所有人都在梅梢月父母的身侧安慰着,楚枕石站在人群之外,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他又一次抹了抹自己的脸,然后低着头。
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运动鞋,楚枕石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薛仰春。
他知道薛仰春想问什么,但他依然没有抬头。
等了一会,薛仰春就蹲下身,红着眼睛抱住了他,楚枕石又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别哭啦,梢月他太苦了。”薛仰春像哄小孩一样,放轻声音,将手指插进楚枕石柔软的头发里。
楚枕石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流着眼泪。
在过去,他始终把薛仰春当做亲妹妹来看待,此刻他却没有伸出手去回抱住薛仰春。
梅梢月是楚枕石的朋友,是他的亲人,黑羊的所有人在他的心里也同样重要。
尧新雪是他敬畏的、无条件信任的队长,尧新橙是他宠着的弟弟,薛仰春是他护着哄着的妹妹,可是这些居然都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巨大的笑话。
命运推着他让他看清真相,让他做出绝望的选择,让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拥有一个,挤在充满泡面味的出租屋里通宵大笑着写歌的夏天了。
楚枕石感到呼吸困难,他啜泣着,头痛欲裂。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尧新雪却就是不去做……他明知道梅梢月这么爱他,却堂而皇之地用着“乐队”作借口。
多虚伪,多残忍啊,尧新雪为了所谓的理想,就这样无形地、毫无愧疚地把另一个无辜的人推进了地狱。
楚枕石又一次想起他去出租屋面试的那一天。
尧新雪就这样仰起脸,温柔而笃定地说:“黑羊乐队会成为举世闻名的乐队。”
一个宣言,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
楚枕石到现在依然能回想起尧新雪说出那句话时闪亮的双眼和语气,多么可笑——那时楚枕石甚至也为此深深骄傲着。
隔着一层泪水,楚枕石用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的尧新雪。
那个漂亮的、曾让他无比信任着的队长正抱着身体微微颤抖着的尧新橙,轻声安抚着。
是了,尧新橙怕火,刚刚还亲眼看着……楚枕石的脑子一瞬间闪过对尧新橙的担心,转而又觉得自己荒谬——无论如何,他现在都和黑羊乐队没有任何关系了。
就在他准备收回目光时,尧新雪若有所感般偏过头望向了他,眼神平静。
两人就这样久久对视着,最后楚枕石先侧过了头。
“为什么想要退队呀,你太累了是不是,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不要这么冲动呀,我们好好休息一阵……”薛仰春抱着他轻声说,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仿佛饱含了痛苦和悲伤。
她先是知道梅梢月的死讯,然后又知道了楚枕石要退队的消息,几乎真的要哭出声来。
黑羊乐队自从成立以来,成员们都没有吵过架,更何况是向来嬉皮笑脸却始终温柔细心的楚枕石。
她抱着楚枕石,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楚枕石的背上:“你怎么啦,你说话呀,你是不是和队长他们吵架了,我帮你吵回来好不好,怎么要退队啊?不要赌气好不好?”
薛仰春想象着楚枕石会像过去那样回抱住她,然后扯着嘴角笑说:假的啦,我和他们合伙骗你的,怎么就信了,真蠢!
可是楚枕石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按着薛仰春的肩膀,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让薛仰春和他拉开距离。
他的目光坚定而冷静,注视着薛仰春通红的眼睛:“不是的,我……”
他感觉到喉咙有如吞了刀片般艰涩,想说几句话安慰薛仰春,最后却只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薛仰春盯着他,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只是安静地流眼泪。
那天下起了暴雨,几道闪电撕裂了夜空,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轰然的雷声。
暴雨倾盆而落,整个城市仿佛都被雨水浸透,世界成为灰茫茫的一片,雨滴齐齐坠落最后汇聚流入臭水沟。
梅梢月自杀的消息举世震惊,很快就成为了其他人饭后的谈资,半个月后,另外一则消息引爆了全网的舆论。
黑羊乐队的官方账号这样写道:贝斯手楚枕石退队,黑羊乐队祝楚枕石今后前程似锦,万事胜意。
第53章
钟鸣一开始并不相信梅梢月死了这件事。
直到他在监控面前坐了整整一周,才缓慢地反应过来——梅梢月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