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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一切准备就绪,匠人捧着铜液过来,木柄虽说不导热,不过由于温度很高,握起来也有些烫。钟少韫跟着匠人和有关人员的指使,在烟雾滚滚中,将铜液浇进模具中,而后松了手站在一旁。

钟少韫白衣翩跹,头发也披散着,那神情十分坚定,仿佛视死如归,并不把面前这些把戏放在心上。

贺兰庆云双手交叉支着下巴,这会儿结果还没出来,轮到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杀掉钟少韫么?也不是,这么久以来,钟少韫勤勤恳恳,帮助达奚铎处理账务,可能跟自己走得近了些,所以遭到达奚铎忌惮。

达奚铎不允许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这是隐患。一来因为下巴那颗痣得了贺兰老夫人的保护,二来又聪明,三来是大周的人——三重原因下,达奚铎就不得不除掉此人。

庭中火焰不息,天气本来就暖和,如此一来廊下人忍不住纷纷擦汗,谁也不知道会是怎么个结果,但贺兰庆云却早已洞察。

贺兰庆云问着自己——真的想让钟少韫死么?

为什么就不能跪下来求一求他呢?贺兰庆云冷笑一声,旋即往后一躺,望蓝天白云。大好的晴朗天气,因为连续不断的黑烟,看起来有些脏乱。

却不影响贺兰庆云的兴致。

过了会儿,后院工匠传来消息,“大帅,没……没成。”

此时众人目光汇聚向钟少韫,他们都觉得这样一个倒霉蛋太可怜了,被逼着做到这一步,被逼着走死路,结果死也死得不明不白。哎,乱世啊,哪有什么可选的呢?

兔死狐悲,廊下的官员纷纷叹息。

钟少韫攥紧拳头,他一人站在月台上,俯视四周。官吏低头不语,不敢看他,他嘴角一抽,嘲弄一笑。他是乱世之中的无头苍蝇,走到哪儿都是死胡同,无论到哪儿都只能头破血流。

他深呼吸一口气,“大帅要看我生殉?”

贺兰庆云迟疑片刻,摸着下巴。活活烧死人的场景还挺壮观的,要这么做吗?如果为贺兰部做事却只能活活被烧死,那他算是跟代州这群人撕破脸了?刚刚的想法固然异想天开,不过实施的时候总要瞻前顾后。

钟少韫一步一步,往火堆前走。

贺兰庆云咬着后槽牙,两个人在无形之中博弈,眼看钟少韫拖着步子,离火坑不过一步之遥,他忽然伸出手,“且慢!”

钟少韫闻言一顿。

“适才不过戏言,你怎么真往火坑里跳了。”贺兰庆云站起身,思前想后,贺兰部还是禁不起和代州本地人消耗,别到时候萧遥还没过来,云骧军就被代州耗了个大半。而且若想招揽人,没什么过错的钟少韫死掉于他而言并无好处。

真是难办……一个没有错处的人,就是难处理,贺兰颉罗也是如此。

此刻贺兰夫人拄着拐杖从院门蹒跚而来,“孽障!少韫做错什么,你要烧死他!”

贺兰庆云急忙跑了过去,“您怎么过来了?这儿烟火气重,伤了身体可不好。”

谁知贺兰夫人推开贺兰庆云,心一乱,脚步也就快了起来,登上月台,强忍着咳嗽拉住钟少韫走下,“我要是不来,少韫就被你烧死了!你真是混账,少韫没做错事情,你就要烧人家?以后谁愿意为你办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对少韫好,就不服气,还跟小时候一样性子顽劣!你小时候跟颉罗打架,颉罗没计较过,把你当哥哥,你把颉罗的娃娃撕烂颉罗也没说你什么,就因为他体弱多病我照顾他是不是?”

贺兰庆云不言。

“现在少韫来了,我不过多关心几句,你看看你,这是做什么?都多大了,好玩吗?”贺兰夫人用拐杖敲了敲贺兰庆云的膝窝,用力不是很大,“我这老媪早年丧子,你现在还要来气我!以后少韫跟我一起住,你不许再这样了。”

贺兰庆云有些不服气,“娘,你也不看看谁是你的亲儿子。”

“正因为你是亲儿子,才不能看着你往歪路上走。”贺兰夫人振振有词,“都是部落狼主了,行事作风也忒轻浮了,想起一出是一出!你爹当年教了你那么多,怎的你一个都没学会,反倒是把草原男子那些坏脾气学了个遍!”

贺兰夫人一边骂着贺兰庆云,一边揣着钟少韫的手,“少韫,你受惊了,这之后就跟我一起住,我那个院子呀,安静。”

他们缓缓走离院子,出门那一刻,钟少韫往旁边一瞥,看见了漆红木柱下屹立着的述六珈。这姑娘颔首微笑,转身走了,看方向,应该是回贺兰庆云在代州的宅邸。

贺兰庆云也说不清楚是生气还是什么,总觉得从贺兰戎拓死到钟少韫到来,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娘先是遇见了述六珈,爱护如亲女儿,又遇见了钟少韫,这下遗憾已久的母爱彻底泛滥。

他回到官署,遣散众人,坐在自己办公的地方,心绪乱如麻。

四下无人的时候,他竟然有点害怕,从囊袋里掏出那尊玉观音,手紧紧攥着,指节都发白了。无形之中,似乎有一团阴影笼罩着他的头顶,渐渐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在耳畔幽幽对他说道:

“我看见了。”

第127章得逞

金人既然已经铸失败了,那么就只能按照达奚铎的法子来,贺兰庆云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

可他们即便是守城,也要在固定时间去刷马。因此,贺兰庆云派探子去探查萧遥军营的情况。

得到的结果是敌军守营不出,他这才放心。于是今日,代州守军按照往常的时间,赶着马匹外出刷马,城门一开,河边出现了一群打赤膊的营中莽汉和大小马匹若干。

城边河水潺潺,如今正是春日,这些兵士难得能出来刷马,所以也放松了下来,春寒料峭里,用马刷蘸了河水,然后顺着马鬃毛,从上往下一遍遍刷。

代州的马匹不多,萧遥得了皇帝“馈赠”,骑兵方面又比他们多了助益,因此队首的小将得了军令,如果遇见偷袭就赶快回来,不要恋战。他格外警惕地观察四周,在河对岸的某处灌木丛里,看到了几匹奇怪的马。

小将不明所以,刚好此时的河床并不是很高,人能踏着走过。他缓缓再水中前行,因为吃水有些深的缘故,水已经淹没到了大腿根,他不得不再度放慢速度——这深度泅水也不大行。

行至江心处,他对身后兵士嘱咐两句,说看好马,然后一猛子扎进河水里开始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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