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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你这是……”

“交给上天。”贺兰庆云倏地起身,“铸金人。”

漠北部族比较原始,在办某件事之前会祷告上天,然后铸金人。金人并不是金子做的,而是黄铜做的,因为是金色所以叫金人。

如果铸成,就说明要做的事正确,如果不成就不能做。

达奚铎思虑半晌,贺兰庆云踌躇不决也情有可原,萧遥态度不明确,人心隔肚皮,他们要是傻兮兮帮萧遥,很有可能临了了被收拾掉,有旧恨在前。

铁关河也不一定会支援,隔那么远。

他们要是不帮,萧遥直接攻城,还有骑兵,晋阳和代州不是一个级别的,兵精粮足,耗也能耗死代州。

帮与不帮,都有可能是死路。

所以,看天意吧。

贺兰庆云一声令下,铸金人的流程就都备好了。大堂前香炉燃起熊熊火焰,烟味儿扑面而来极为刺鼻,令人忍不住狂咳。一旁就是熔炉,薪火不息,热浪如波。

匠人准备好模具,准备滚烫的铜液,贺兰庆云撑了把交椅坐在堂下,两侧达奚铎和钟少韫依次站着。青烟缭绕下,众人纷纷掩面,廊下也站满了原代州府衙的官吏。

横起来的长槊和丛立的刀剑让这些官吏毛骨悚然不敢上前,只能噤若寒蝉看着这可笑的一幕。

贺兰庆云翘着二郎腿,肘撑着扶手,支起下巴。他并不厌恶等待,因为只要他想走,没人拦得住,而他也不在意剩下人该怎么办。

人心这种玄乎东西,贺兰庆云觉得自己不需要有,他生来就注定成为贺兰部之主,周围人会像向日葵向着太阳那般看向他,而他也懒得惺惺作态获取人心。

达奚铎看了看他,心生一计。

“大帅,这次要谁去注入铜液?你亲自去,怕是不妥。”

贺兰庆云深以为然,“那你觉得谁去好?”

“既然军师提议要出兵援助宇文铄,那就军师吧。如果军师能铸成金人,我们就出兵。不过,若是不成,总该有些惩罚,不然以后军师就还会再出下策扰乱视听。”达奚铎微微一笑,“生殉吧。”

钟少韫神色不变,“生殉?”

“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跳进火坑里。你们汉人不还用人炼剑呢?”达奚铎不怀好意一笑。

活人炼剑可以上溯到干将莫邪,可那都是先秦了,彼时炼剑温度不够,所以要用活人油脂,然而现在炼剑技艺越发先进,早已不用人的油脂来抬高温度。所以达奚铎这一出,就是为了让钟少韫有个合适的理由去死。

钟少韫不语,等着贺兰庆云的回答。

贺兰庆云本身就是缺谋士,所以把他强掳来的,现在怎么可能会因为计策的小小失误,就除掉自己的谋士呢?

贺兰庆云思考片刻后,“好啊。”

钟少韫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惶,这贺兰庆云可真是不按规矩出牌。同意让他生殉?真是残暴又血腥,难道胡人大多有这种癖好?他咽了口唾沫,思考对策。

他不知道在贺兰庆云眼里,他的反应也成为了贺兰庆云观察的一环——有趣。好像掐着一个弱小动物,看着它无能为力挣扎。贺兰庆云喜欢这种掌控和把玩,从街上抢回钟少韫,也合了天性中的顽劣爱玩。

按常理来说,这人应该跪地求饶,乞求贺兰庆云不要杀了自己。

但钟少韫没有。

这让贺兰庆云很失望。

钟少韫淡然一瞥,“好啊,那我就生殉。”

达奚铎许是没想到钟少韫能答应得这么痛快,心想计划通。铸造金人的各种流程达奚铎早就了如指掌,要做点什么出来太容易了,真是随便挖了个坑,钟少韫就眼巴巴往里面跳,傻透了。

贺兰庆云明显不悦,“你确定?”

“我确定。”钟少韫伸出手去,奴仆递上金盆花水,他漫不经心地濯了濯手,站在月台前,笔直修长的身形从侧面看去薄得吓人,这时节又只穿了一件月白袍衫,肩颈那里的锁骨极为明显,让贺兰庆云觉得,这人只要随随便便一捏,就能捏死。

脆弱不堪,这种人就应该跪在他脚底下求他庇佑,求他垂怜。

贺兰庆云又想起贺兰颉罗来。那个弟弟就是不听他的话,非要坚信自己看见了,这不就是在要挟他?贺兰颉罗又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把柄握在手里对自己有益。

可他战胜贺兰颉罗的手段又不那么光彩。

他坐视不管,看其他部落的兵士蹂躏弟弟,白如玉的小男孩被践踏进了污泥,他不觉得可怜或者心下难忍,他只觉得通体舒畅。不知不觉间,记忆里那个哭喊的缥缈身影,和面前的钟少韫重叠,教贺兰庆云内心微动。

他坐了起来,交椅吱呀一响,双眸微眯,看钟少韫接下来的动作,颇具玩味。

由于铜冶作坊不在前院,达奚铎趁机往后院走,跟匠人吩咐了几句。他认得那匠人,知道很多情况下铸金人可人为操控,并非是天意,只要往里面加点东西就可以。

匠人应了,他大功告成,心道这样一来,钟少韫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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