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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易淡声道:“他母亲生了疾,我放他回乡下侍疾去了。”
他姿态从容,甚至还冲姜姝笑了笑,姜姝不做他想,待陆长易睡着以后便起身到东梢间小憩。
这一日,姜然到月盈阁买胭脂,迎面遇到朱凝雪。
人大都是这样,心里越自卑便越发爱争强好胜,似乎口头上占一点便宜,就能高人一等。
姜然睥着朱凝雪,冷嘲热讽:“听说你前一日跟着令家大娘子到赵府吃了一餐席面,你生得标致,定能在宴席上得到大夫人们的青睐,觅得好姻缘。”
官眷圈子等级分明,凭朱凝雪的身份,能到赵家吃席算是一步登天,朱凝雪曾跟人炫耀过要到赵家参加宴会,没成想现下倒成了姜然讥讽她的筏子。
朱凝雪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当即便反唇相讥:“我身份低微,着实没有本事寻一个好夫家。不像你,有一个高嫁的长姐为你筹谋亲事。”
一听到筹谋亲事,姜然的眸子倏得便亮了起来。
这时只听朱凝雪接着道:“你长姐疼你,为了让你免受生育之苦,特特为你寻了一个有子的鳏夫。”
“你当听说过刑部的林侍郎,他虽接连克死过两位嫡妻,却前途无量,你若嫁给他,将来定能得封诰命。到时候便是宫里的娘娘也得高看你一眼。”
姜然不疑有他,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姜姝现下成了世子夫人,风光无限,却想把她许给一个克妻的鳏夫,明摆着是想将她碾在泥淖里,任人嘲笑。
简直欺人太甚!
姜然不再和朱凝雪兜搭,拔腿就折回了家。
将事情说于杨氏,杨氏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叉着腰低斥:“姜姝怕是忘了她姨娘和妹子还被我捏在手掌心,竟敢不知天高地厚的作践我儿,我定要让她尝一尝我的厉害。”
话毕看向吴婆子:“你到信阳侯府跑一趟,就说家里酿了梅子酒,请大姐儿回来尝鲜。”
什么尝鲜,杨氏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姜姝半点都不想瞧见杨氏,可想到林氏和姜容的处境,又不得不和杨氏虚与委蛇。
回到姜宅的时候,花厅已备好了席面,席面前所未有的丰盛,杨氏也前所未有的热切。
她把姜姝引到饭桌旁,而后又让人传林氏和姜然到花厅作陪。
杨氏眯起眼笑了笑,一边给姜姝斟酒一边道:“一家子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你嫁得好,少不得要照拂娘家,不知你可否给然姐儿寻摸好了人家?”
随着姜姝身份的提高,杨氏待她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不再直喇喇喊打喊杀,反而践行起先礼后兵这一套。
她目不转睛盯着姜姝,擎等着姜姝介绍林侍郎的家世性情,只要姜姝敢说出要给姜然和林侍郎那个鳏夫牵搭的话,她就敢给姜姝颜色瞧。
说谎就像滚雪球,若想把谎言圆过去,只能越滚越大。
姜姝低下头沉思,想要寻一个好借口,哪成想只沉默了片刻,杨氏便命林氏和姜然站到饭桌旁布菜去了。
杨氏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她就是要告诉姜姝,林氏和姜然在她手底下,任她搓圆捏扁,半点都反抗不得。即便姜姝现下是世子夫人,也得被她这个嫡母掣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接着说谎了。
姜姝的手指握得紧紧的,面色倒是如常,她甚至还勾出了一抹微笑:“前几日我和婆母到小泉山游湖,听婆母说她娘家有个庶出的侄子,行五,生的一表人才,人也勤学上进,年纪轻轻就考取了举人的功名。”
“五郎是万里挑一的好人才,可惜有一个不争气的生母,当年他姨娘为了争宠下毒害死了赵老爷的宠妾,赵老爷一气之下将她扭送到了官府。”
“五郎摊上了一个犯妇生母,门当户对的人家自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亲事便有些不顺,那日我跟婆母提了一嘴二妹妹的情况,我瞧婆母大有为二人说合的意思,却不知道母亲是否舍得让二妹妹受委屈。”
什么,姜姝想给姜然说合的人不是林侍郎,竟是这个出身高门大户的赵五郎?
杨氏暗暗叹息,姜然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毛躁了,连消息都没打听真切,便急哄哄求她惩治姜姝。
所幸她多问了一句才没有酿成祸事,若是直接便惩治姜姝,这亲事恐怕便不成了。
赵家五郎不过名声差了一些,出身和才华都是上乘,杨氏这人注重实际,最不看重的便是名声,自不会计较五郎有一个犯妇生母。
她心里对五郎一万个满意,说起话来却拿腔拿调,将姿态拔得格外高:“然姐儿是个有主意的,给她订亲,单我同意了也作不得数,这门亲事成不成,需得她见过郎子之后再做定夺。”
谎言需七分真三分假才能取信于人,赵家确实有一个被生母连累了的五郎,但即便五郎的生母是犯妇,也决计瞧不上姜然这个坏了名声的八品县丞家的小娘子。
旁人将局势利弊瞧得清清楚楚,做母亲的却会因着母爱的蒙蔽,不自觉高看自家的孩子。
姜姝心里暗暗“呸”了一声,接着杨氏的话道:“二妹妹是嫡女,身份贵重,自不能急赤白咧上赶着嫁人。
正巧我婆母明日要到青阳观礼佛,半月以后归来,咱们是体面人家,合该骄矜一些,二妹妹和赵家郎子相看一事,还是待我婆母礼佛归来以后再行计议罢!”
杨氏原本只是想做一做姿态,好彰显姜然的尊贵,待姜姝劝几句,她也便就坡下驴。哪成想姜姝竟顺着她的意思,将姜然和赵五郎见面的日子拖到了半月以后。
她也没多想,只当姜姝畏惧她的威严,遂顺着她的意思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