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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官:“陛下,您是在恐惧吗?”
夏尔没有回答。
恐惧?或许吧,但他更深的情绪是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扮演这个角色,人类世界的父亲不会经历分娩的痛苦,可虫族的“母亲”却必须承受这一切。
他既不是真正的人类父亲,也不是真正的虫族母亲,而是被强行塞进这个位置的矛盾体。
“上课吧,老师。”他最终只是这样说,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既然今天要学生产,那就开始吧。”
神官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微微颔首:“好。”
接下来的课程比夏尔想象的还要生动,神官详细讲解了虫族生产的每一个步骤,从孕囊的破裂到幼崽的孵化,再到母体恢复的周期。
夏尔坐在椅子上,听着那些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平静的像是个雕塑,神官试图从他的五官上找出恐慌的痕迹,然而没有,他镇定到没有情绪波动。
前几任虫母都很恐惧生卵,他们会哭着倒在心爱的王夫身上,一边撒娇一边享受着雄虫的安慰,虫子们总是不吝啬关爱,尤其是小虫母们都生活在精心呵护的环境下,稍微有一点不顺心就会发脾气,动辄打骂,雄虫们反倒是甘之如饴。
神官一时间摸不清夏尔的脾气,不知道他是真的毫无恐惧还是在掩饰。
“陛下,您可能会经历轻微的痉挛,但不会太痛苦,虫卵的孵化过程是温和的,您的身体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我想可能今夜或是凌晨会生产。”
夏尔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到独立日结束。”
神官说:“那时候确实结束了,您可以用更轻松的方式看待这件事。”
“我没有看待它,”夏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神官,“我只是习惯于接受,如果我不能忍受,我会改变它,但我在打胎那天就决定了要接受他们,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甚至不重要。”
神官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爱着这具灵魂,比爱他的身份更具挑战性。
爱他的冰冷,胜过爱他的温柔。
夏尔转身走向窗边,望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圣境的灯火次第亮起,像一片漂浮在夜色中的星海。
光描摹着他的轮廓,令他看上去那样疏远,像是要飞到广阔的天空中去,神官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独立日的庆典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虫族的子民们应该在欢呼雀跃,为一个新的节日,为一个即将诞生的王。
“老师。”青年忽然开口,“如果我拒绝生产呢?”
神官甚至没有因为这句话而产生心理波动,他太了解夏尔说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陛下,您是一个永远会选择对您来说最有益方式的人,您不会拒绝生产,若您拒绝,我们不会站在这里讨论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能?”夏尔打断神官,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虫族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不愿意当母亲的人身上,是不是太可笑了?”
神官站在他对面,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你认为虫族就不痛苦吗?”
“你是我们的敌人,你杀过数以万计的军虫,每一只,都是基因池里层层选拔出来的精英虫族,就算你不停不休生一辈子,也不可能生出这么多的高等种,没有虫会质疑你的狠心。”
“只是,在虫族认同你是虫母的那一刻,你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我喜欢听真话。”夏尔最后说,“你们需要一个万虫之母的神话,而我,只是恰好被选中的容器罢了。”
神官走过去,夏尔望着他,此刻夏尔的表情是平静的,神官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超脱了现在的师生关系,可如果再忍下去,神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作出无法挽回的事。
“之前的事,每只虫都会觉得抱歉,只不过你并不在意我们是否感到抱歉。”
“但是你回来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虫族给你的歉意不够弥补什么,以至于你连生卵都不想告诉我们。”
夏尔在他怀中安静闭上眼,“你知道就可以了,老师。”
“我要请假一周,回去生产。”
神官想挽留他,可是夏尔已经走了-
伊萨罗行尸走肉一般来到了藏骨窟。
一地的白骨插在泥土里,如果组装起来,应该是一只巨大的蝶族。
伊萨罗想,为什么不能是其他的种族呢?
因为白骨上舒展的翅骨,形态极富蝶类独有的特征,修长且轻薄,骨节间分布着细密的脉络,如同天然雕琢的镂空花纹,与蝶翼的结构如出一辙。
翅骨边缘残留的凸起与凹陷,恰似蝶翼边缘特有的齿状或波浪状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