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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砚想的最多的便是檀禾。
他死后必朝中会四方异动,各路人马虎视眈眈,黄雀和朱鹮会立即护送她回乌阗,她多留上京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在这之后,他们也会留在她身边,护她一生。
檀禾不知他在作何想,静坐一旁,低头专心地喝着红糖水。
案上堆立的书牍间压着半张画像,隐约露出画上人的大半个身子和一双空洞惊惧的眼睛。
檀禾抬眸时,目光不经意间瞥到画上的女人,定住,细看觉得有些眼熟,她略一思忖,脑海中闪过那日皇宫寿宴上的怪异女人。
是她。
檀禾嘴里咀嚼着圆子,唔了声,随口含糊不清道:“我见过这人欸。”
殿下这儿怎么会有这个怪女人的画像,居然画的跟她那日见到的神情都一模一样。
谢清砚初时并未在意,见她手指向那半张画像,猛一抬眸,诧异望向檀禾。
这张画像是玄鹤据那日秋琅宫一探,大致画出的善贵妃样貌,之后又描摹了几张派人送去了苗疆再次打探。
这几日事多,剩下的这张画像渐渐被压在满案的书籍间。
谢清砚迅速抽出那张画像,摊在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问:“你说你见过她?”
檀禾咽下口中的小圆子,垂眸看去,再次确认了番,对谢清砚点了点头。
“何时?”他沉声问。
“就是那次宫宴,我和黄雀换衣裳回来的时候,在御花园,她目光无神的坐在轮椅上怪笑,见到我们——”檀禾顿了下,仔细回想那日的情形,继续道,“然后她便更怪了,嘴里咕咕哝哝的开始说话,又惊恐又流泪,很是瘆人。”
檀禾当时被她吓了一大跳,至今也无法准确形容出她的眼神。
谢清砚又问她:“你可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
檀禾摇了摇头:“太远了,我没听清。”
当时御花园内虽阒静无人,但她们之间隔了条湖泊,而她和黄雀又一路小跑着,根本无暇分心。
“阿灵,你是来找我寻仇的吗,可你不是死了吗,你究竟是人是鬼?”
谢清砚想起这几句,心头警兆骤现,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抬起檀禾的下巴,视线下落,目光在她潋滟无双的容颜上一遍遍巡睃。
檀禾突然像个木偶般被他抬高脸,整个人有些懵怔,腮帮子被他拇指微微下按,嘴唇抿起,看上去有几分憨稚可爱。
说着说着,殿下突然摸她脸做甚?
谢清砚不语,只神色莫辨的望于她,似陷入了沉思。
谁来找她寻仇?
她口中死去的“阿灵”。
她见到了那个死去的“阿灵”,让她不确定是人是鬼,才会神智不清的说出这番话。
那日玄鹤在秋琅宫守了许久,才看见宫人推着疯疯癫癫的善贵妃回来。
而今日,檀禾又说曾和黄雀见过那位善贵妃,据她所言,善贵妃在见到两人之后,言行举止便更为怪异。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只是一个年方十七,一个年近四十。
两人必然是不可能相识的。
谢清砚再次问她:“那你可曾认识过有叫“阿灵”的人?”
下巴还搁在他手心里,檀禾小幅度的再次摇头:“没有。”
不算来东宫前,除了师父外,她最多只认识家主夫妇俩。
谢清砚慢慢松开手,下颌上轻微的桎梏感消失,檀禾抬手搓揉了下脸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端起碗,小口小口喝着。
日光透过窗格投下斑驳光影,落在桌案那张女子小像上,一下子仿佛有了生机。
谢清砚微拧了眉心,目光从画上投向远处,对着窗外凝神,眼前视线逐渐被香炉上腾起的缭缭熏烟所模糊。
看来这个秋琅宫,他必须得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