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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什么好友。”他没等温容直的话说完就打断了。
温容直一下子收了声,他则转头看向了他,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我们是倾心相爱的伴侣……温大人,别人也就罢了,你跟他是打小的交情,何必要用什么至交好友,遮遮掩掩呢?”
温容直佯咳了一声,转开脸去,停了一会儿道:“是。不但我跟他是打小的交情,我跟你……也是少年时就认识的。唉,谢公子,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要替他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担心啊。”
谢白城蓦地笑了起来。
温容直有些疑惑地扭头,他便道:“这真是巧了,那一日前两天,他给我的信里就有这句话呢,叫我要替他照顾好我自己……”他说着,转头再度看向墓碑,“我们那时,明明约好了两日后便见面……还有事情要见面详议……温大人,我实在没办法、实在没办法觉得这一切是真的!”
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是颤抖起来。
温容直没有说话。沉默似乎是才最适合劲松园的。天地寂寥,风从山间漫来,摇晃着松柏枝叶发出浪涛般簌簌的声响。自然似乎对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都漠不关心,冷眼旁观;可有的时候,又像是用无比宽广的胸怀接纳所有,让每一个苦苦跋涉的生灵都能获得永久的安宁。
“……谢公子,节哀吧。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事情……事情终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你可要坚持住。”
“温大人!”谢白城蓦然发声,扭头看向温容直。
温容直一愣,谢白城刚刚还写满了刻骨痛楚的脸,忽然变得坚定而又刚强。
“温大人,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他的声音沉稳而又冷静,“请你帮我安排,让我加入屿湖山庄。”
温容直怔了很久,他没料到谢白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记得,最初的时候谭玄很想邀请谢白城加入屿湖山庄,但谢白城总是推辞。后来谭玄就不怎么提了,再后来则是说,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挺好。
他现在却要加入屿湖山庄了。
温容直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好。”
过了片刻,他见谢白城还立着纹丝不动,便忍不住劝:“谢公子,天色不早了,咱们一道回去吧。”
谢白城却对他温文地一笑:“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一会。”
温容直稍微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转过身,踽踽走远了。
劲松园里终于只剩下了他自己。
谢白城低着头,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墓碑。
天色确实不知不觉渐晚了,红日西斜,晚风缱绻。
他伸出手,抚在了那块石碑上。
冰冷,坚硬。
真是的。明明谭玄脸庞的线条,有时候看起来也是刀刻斧凿般坚毅刚强,但那只是看起来,只要摸上去,依然是温暖的,柔软的。
会笑,会皱眉,会沉思,会生气。
会在睡着时松开常常蹙起的眉宇。
他有时候玩心起来,会看着他的睡脸,伸手试图轻轻抚平那眉宇间浅浅的皱纹。
谭玄会咕哝着,抓住他的手腕,然后顺势把他揽进怀里。
怎么就不见了呢?
换成这样一块硬邦邦冷冰冰,一点意思都没有破石头。
还有这小小的坟堆。
他明明个子那么高的一个人,怎么就躺在这么小的一个坟堆里?不会嫌挤吗?手脚能舒展开吗?
也不知什么人办的事,透着这么的不利落。
他怎么的也是一手建立了屿湖山庄的庄主啊!
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他自己也不怎么靠谱,居然空着手就来了。连想洒上一杯水酒都不可得。
“罢了……”他苦笑了一下,轻声地说,“我过两日再来看你。你有什么想吃的,记得到梦里告诉我,我给你做……”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旁边时飞的墓碑,同样伸手轻轻抚了抚,温声道:“小飞,温大人来看你了,你该是高兴的吧……白城哥下次来,带金丝肚脍给你。你和你师兄,一起好好的吧……”
他忽然想起,谭玄和时飞都是孤儿来着,所以对他们来说,在那个世界说不定比在这个世间能有更多温暖吧?
父母亲人,是不是可以相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