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接单嫁衣副本(第2页)
季曾芸愣愣点头。
“这就对了。”奚九语气笃定,她在家中耳濡目染,对朝中新鲜事都略有了解,“周怀述父亲曾任御医,但因用错药方获罪被贬。他家独子体质特殊,根本受不得猛药,却自幼被其祖父以虎狼之药强行续命,早已淘空了根基!”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他们恐怕一早就盯上你家了!故意怂恿你爹借贷进货,再暗中使绊,让熟客不敢上门,断你家生计,逼你走投无路,只能应下这冲喜的陷阱!连当铺压价,说不定也是他们在背后施压!”
这环环相扣的毒计,让她脊背发凉,不由想起自家遭遇,是否也是这般精心策划的阴谋?
季曾芸听得浑身发冷,身体摇摇欲坠,无助地抓住奚九的衣袖,几乎又要软倒。
奚九这次有了经验,眼疾手快捞住她:“如今慌乱无用。你眼下能凑出多少银钱?”
“所有现银加上娘亲的几件首饰,典当殆尽,也不过三十余两。”季曾芸声音发颤,绝望道。
这数字与巨额债务相比,无疑是杯水车薪。
奚九摸了摸荷包,即便算上覃大人的诊金,也是杯水车薪。她眉头紧锁,看向季曾芸,问出一个更残酷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即便你当真凑足了银钱,周家就一定会认账吗?他们处心积虑布此局,岂会没有后手?届时只需一口咬定字据已失,或另立名目,你又能如何?”
季曾芸呆立当场,显然从未想过对方可能无耻至此。她泪眼朦胧,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奚九:“桃蓁姑娘,您是会武的,对不对?若您肯发发慈悲,护着我们一家,想来那周家也不敢随意胡来……”
“她?”晏祈的声音冷然切入,平淡无波,“一个自身难保的弱质女流,如何护你全家周全?”
奚九侧目瞥他,一记眼风无声抗议,她哪里弱了。
那夜荒山血战,她可是硬生生从大批禁军围剿中杀出一条生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晏祈说得没错,她能护一时,又如何护得了一世?江湖风波恶,她尚在漩涡之中,仇家未清,前路未卜。
她迎着季曾芸期盼的目光,缓缓摇头:“季娘子,我即便能护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世。”
季曾芸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光,瞬间黯淡下去。她踉跄一步,倚靠在冰冷的柜台边,声音飘忽绝望:“所以我真的只能认命嫁去周家,换这铺子一时苟安吗?我只想安安分分地做衣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这世间女子,难道生来便只能由人摆布,连想守住一点自己的东西,都这般艰难吗?”
这质问,轻飘飘的,却重的砸在每个人心头。
女子于世,仿佛生来便比人低了一头。她们不是物件,婚嫁之事,本就该出于自己心愿。
奚九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无数女子的缩影。她们有手有才,有心有梦,却往往被父权、夫权、世情压得喘不过气,连选择如何活着的权利都微乎其微。自己虽遭逢大难,但至少曾拥有过恣意飞扬的童年和父兄的庇护,而如季曾芸这般的女子,她们的生路又在哪里?
强烈的共情与义愤在她胸中翻涌。
这样一双巧手,不该被这等腌臜事,拖入泥淖。
奚九看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跳火坑。既然无法以力相护,那便以智破局。”
“季娘子,距离还款之日,还有两天。”她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先把你这嫁衣,交给我保管,如何?”
季曾芸茫然抬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桃姑娘,您这是何意?”
她不明白,不买嫁衣,不施庇护,保管一件嫁衣又能如何?
“我可以帮你。”奚九嘴角自信地弯出弧度,“但季娘子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季曾芸悲喜交加,慌忙用袖口拭去满脸泪痕,用力点头:“桃姑娘恩德,曾芸没齿难忘!您说,要我如何做?我必定全都听您的!”
她郑重地将那件嫁衣,连同自己渺茫的未来,一同交到了奚九手上。
与季曾芸又低声叮嘱了几句,大致说了说计划,奚九才与晏祈一前一后出了裁缝铺。她并未立刻返回木屋,反而在热闹的市集上信步闲逛。
晏祈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盯着她手里的布包,唇角逐渐抿成一条线。
直至绕过一个街角,奚九才将布包塞进晏祈怀里。
“目的达成。有劳仙君好好保管啦。”她仰起脸,笑得眉眼弯弯,带着点计谋得逞的小小得意。
“方才自作主张时,怎不见你问我一声?”他语气淡淡,却莫名听着不爽利。
奚九岂会听不出他那点别扭,立刻从善如流地捧高他:“仙君心怀慈悲,慧眼如炬,又最是善解人意、古道热肠!季娘子这般可怜,您定然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吧?有仙君出手相助,此事定能圆满解决!”
她马屁拍的震天响,杏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晏祈轻嗤一声,对她的奉承全然免疫,甚至刻意将那份嫁衣包裹拎远了些,仿佛沾了什么麻烦:“我从不干涉凡人命数。”他刻意顿了顿,扫她一眼,“况且,我几时答应要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