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接单嫁衣副本(第1页)
季曾芸这番话让奚九脑中一片空白。
求谁?求我?
她方才还存着一丝看热闹的心思,等着瞧这位清冷仙君要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桃花债。可谁曾想火红的嫁衣,竟是朝着她来的!
季曾芸这一拜,惊得奚九指尖一颤,方才量体时那点揣测碎得干净。她下意识瞟向晏祈,用眼神像他求救。
却见那人已退至窗边,逆着光,半张脸浸在阴影里,指尖闲闲拨弄着一枚悬着的香囊流苏,唇角似笑非笑,俨然一副隔岸观火的模样。
指望不上他了。
奚九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搀住季曾芸手臂:“季娘子这是做什么?先起来说话。”
季曾芸却执拗地跪在地上,双臂微颤,将那嫁衣捧得更高,哀求她:“桃蓁姑娘若是不答应,曾芸便无颜起身了。”
她已走投无路,眼前人便是自己最后的希望。
奚九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满心荒谬。今日出门莫非没看黄历?她只是想买身新衣,怎就撞上这出强买强送的苦情戏?眼前这姑娘眼神灼灼,不似作假,可她究竟要自己答应什么?
她看看跪在地上神情决绝的季曾芸,又看看一旁事不关己,纯然作壁上观的晏祈……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情急之下,她破罐破摔竟也提着裙摆,双膝一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与季曾芸面对面,来了个平起平坐。
这一跪,让季曾芸的哭声都噎在了喉咙里,她仰起的脸上已是泪痕点点,就这么和奚九大眼瞪小眼。
“桃蓁姑娘,万万不可。”
“季娘子不肯起,那我便不起了。”奚九索性跪坐下,带着几分豁出去的耿直,“可你总得告诉我,究竟要我应你何事?我连何事都不知,如何能应?”
铺内两个年轻姑娘相对跪坐,一个捧着华美嫁衣满面凄惶,一个睁着杏眼满脸无辜,这景象着实诡异。
窗边传来一声闷咳。晏祈侧过头,拳头抵在唇边,肩线微颤,那双向来清冷的眼底漫开笑意。他真是没想到,奚九还有这般急智,或者说,是莽撞得可爱。
“我…我……”季曾芸喉头哽咽,深吸一口气,终于将事情和盘托出,“三日前,镇东头的周家托媒人来说亲,为他家病弱的独子冲喜。那周家独子,据说已是药石无灵,我若嫁过去,便是……便是守活寡的命,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可我爹爹为了一批布料欠下周家一大笔钱,若不应下亲事,便要拿这铺子抵债……”
她泪水滚落,砸在鲜红的嫁衣上:“这铺子是祖产,是爹娘的心血,我绝不能失去它!曾芸别无长物,唯有这件嫁衣还值些银钱。本想将它变卖,凑足银钱还债,可当铺压价太低,远不够数。”
“爹娘为凑钱,日夜替人做工,前日爹爹还不慎伤了腰,如今只能卧床休养。早前铺子生意尚可,爹爹听周家说应天府时兴江南软缎,这才咬牙借债进了一批,指望着借此翻身。”
她几度哽咽,“不想近来,连往日常来的老主顾,都许久不见登门。”
“桃姑娘与晏医师相识,定非常人。曾芸斗胆,想求姑娘买下这件嫁衣,价钱,价钱好商量!只求二位能助我渡过此次难关!”
原来如此。
并非风月纠缠,而是生计所迫,走投无路下将她错认作救命稻草。这件倾注了心血与期待的嫁衣,此刻不是幸福的象征,而是换取自由的冰冷筹码。方才那点荒唐感褪去,奚九心底漫上一股酸涩的凉意。
她看着季曾芸,仿佛再看另一个自己。世道艰难,女子生存尤为不易,还要被强权阴谋逼迫,身不由己。
奚九正欲细问,晏祈却已转过身,清冷的声音先一步落下。
“周家独子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神仙难救。”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剖开血淋淋的真相,“周家寻你冲喜是假,找个命硬的替他儿子承灾挡煞,顺便吞了你家铺子才是真。”
季曾芸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捧着嫁衣的手抖得几乎撑不住。
奚九仍跪坐着,晏祈眉头蹙起。
“起来。”这话是对两人说的。
他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奚九的手臂,微一用力将她带起。
他转而看向季曾芸:“一件嫁衣,救不了你。字据何在?拿来给我看看。”
季曾芸被他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听从,踉跄起身,从柜台暗格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
晏祈接过,奚九也探头凑过去。
欠条落款处,借款人姓名叫周怀述。
“周怀述……”奚九喃喃念了两遍这个名字,脑中灵光一闪,“我好像知道这个人!”她转向季曾芸,“周家可是祖上做过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