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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那声音在她自己耳中清晰得可怕,几乎盖过了篝火的噼啪声。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变故陡生,沈照山好似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一般,一眼都没有看她,极其自然地将那柄刚刚收割了一条生命的弯刀,插回了腰间的皮质刀鞘中。
太安静了。
这个帐子里没有人敢说话,少女的乍然闯入很显然打破了方才众人的畏惧与惊诧,他们都向她投来目光,而眼前的一次又一次冲击,使得少女整个人天天旋地转起来。
等等……等等……
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今儿在帐中好好的,昆戈可汗的使臣就要来带他来这里,栗簌不同意,但没一会儿沈照山便也派人来接她了。
稀里糊涂到了这个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的地方。
他们没有走正门,奇怪地从后门进来,进去的前一刹。帐子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掀帘……
沈照山脚边躺着个死人,常佩的弯刀还带着血。
而那个久闻其名而不见其人的“昆戈可汗”,竟然是个女人。
不仅是个女人,还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在大青草山上教自己捉萤火虫的女人。
太多太多事儿一下子在崔韫枝脑海中炸开来,她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去处理、应付哪一件。
沈照山……沈照山……她要去找沈照山。
少女没有听栗簌的呼喊声,而是像个失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一点儿一点儿挪到了沈照山身边,想要伸手去拉眼前人。
“……夫君。
她极其小声地喊了一句,如同耳边嗡语,几不可察。
但眼前人身子一顿,躲开了崔韫枝想要上前来拉住他的手。
沈照山听到了,却躲开了。
崔韫枝有些诧异地探着眼前人,男人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拿起自己桌前的布帕,一点儿一点儿地擦拭自己手上的鲜血。
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已然被人抬了出去,崔韫枝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这个人,但心莫名跟着沉了下去。
沈照山今天很不对劲。
她心想。
但这死人的事情好像对坐在高位上的女人没有丝毫影响,她甚至还能侧着头,饶有兴味地
看着眼前两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无数的记忆霎时汇合,最后定格在那个不久前的夜晚,无数的萤火虫点亮大青草山的山腰,女人柔和地对自己招了招手。
当真像个邻家的姐姐一样。
但此刻崔韫枝再看着眼前人,原来被自己刻意忽视掉的凑巧被她一点儿一点儿重新拼了起来。
女人的身躯陷在宽大的座椅里,火光跳跃在她同样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明显地转头或直视,甚至姿态都没有太大变化——一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节缓缓敲击着包裹扶手的兽首。
简直是……简直是……
太像了,当她换上这一身独属于昆戈贵族的王袍时,几乎和沈照山一模一样。
连轻轻敲击扶手的节奏都那么相似。
昆戈的首领、草原的现任鹰王、大青草山的拥有者——是眼前这个女人。
她是沈照山的母亲吗?
为什么沈照山从来没有提起过?
无数的疑问在崔韫枝心中盘旋,她迫切地想知道,却碍于这一帐子神色各异的人,没有开口。
她下意识去拉沈照山的手,却又想到方才男人躲开的动作,讪讪收了回去。
沈照山歪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
王帐呈一个不大规则的圆形,昆戈的王坐南向北,其坐下两侧,左手边是沈照山,右手边是一个上了年纪、神色和蔼的眯眯眼老头,沈照山坐下又是博特格其,而后是一个缺了腿的男人和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