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0(第6页)
陆听晚不明白。
“除了让程羡之坐上尚书位,让父亲与太后计划落空,如父亲所说,他程羡之步步为营,即便没有我,也能全身而退,父亲和太后不也无从下手吗?”陆听晚说,“高衡被判死罪,周花能从春风楼里解救得以归家,我想要的结果至少达到了。至于父亲的官位,若父亲一心辅佐君主,何愁不怕来日没有升迁之遇。”
“是吗?你觉得这就是最好的结果?”陆明谦眸底透过冰寒之意。
“父亲要责罚我?”
陆明谦眸子犀利,“太后下令,若想保我官运亨通,保你阿姐良缘永结,陆家常安,要为父献上你的性命。”
寒风势大,猛猛吹着屋檐,窗被吹开,随着风势再次合上,陆听晚双肩耷下,她想过太后会斥责自己,也想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再受几鞭,她在含章殿的事闹得大,太后理应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动手,免得落人口实,给程羡之留下把柄。
届时她天涯海角,隐姓埋名,横竖都是要离开京都的,任谁都寻不到自己。
“倘若太后要我性命,便不会要父亲今日寻我回来斥责,”陆听晚思忖说,“程羡之刚升尚书,正是用人之际,定然不会与陆家生嫌,可一朝太后不甘愿被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玩弄鼓掌。”
“她要父亲如何罚我?”陆听晚了然问道,颇具凛然之势。
陆明谦睨着她,这女儿心思缜密,胆大刚毅,只可惜与他非同道中人,与她娘性子一样刚烈,不堪屈居人下,又不甘入泥潭沼穴。
“你瞒着人在外边开铺经商,想必一开始是得了程羡之的应允,至于你拿什么与他交换这条件,为父不想再深究。”
“只是太后之怒不可平,唯有以你之喜来换你之过,方可让她平息怒意。”陆明谦转身坐回书案,“知春里即日起封馆谢客,何时你再为太后取得信任,知春里再重开迎客。”
那半扇窗户再次被寒风闯开,大敞的窗迎着劲风,打在陆听晚面颊,胡乱吹着。
随着陆明谦话音落下,陆听晚如五雷轰顶,跪着爬过去抚着陆明谦膝盖,任她如何坚毅,涉足知春里她便不再镇定,哑声颤栗,“父亲要我关掉知春里?那是女儿的心血啊。”
“如今不是我要你关掉知春里那么简单,是太后要查封知春里,太后一日不撤封旨意,知春里便别再想开门迎客。”
豆大的泪珠滚落,流淌玉面之上,与寒风相接,如一把利刃割裂,“父亲,雁离可以受罚,太后要打要骂女儿可以受着,但是知春里不能关,不能关……”
“你走这一步的时候,可也料想到这个结局了?”陆明谦说,“你不是爱肆意妄为吗?这样的结果,你就承受不住了?”
“普天之下,姜家手握生杀大权,要封你一个店铺易如反掌,你到底因何想不开要与姜家作对。”陆明谦越想越恨铁不成钢。
“即便,即便是太后……”陆听晚啜泣不止,这京都唯有知春里是属于她的,父亲不曾慈爱,阿姐虽与她有几分真心,可也为了利益将她拉入深渊,丈夫也非心悦之人。
“即便是太后,也不能随意欺压平民,知春里与商会有生意往来,又牵涉京都各大商铺生意,太后怎能因一己之私下令查封。”
“还不明白吗?”陆明谦推开陆听晚,重重拍着案桌,厉声道:“那是手可遮京都的姜太后,眨一眨眼,便能随意驱使各级部门,乃至世家,姜国公年关前便会返回京都,姜家势力如日中天,别说程羡之护不住你,就算是天子,也不会因你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与姜家对抗。”
“父亲……”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父亲?你烧账本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的父亲?”陆明谦起身走到门外,一副悲凉又轻蔑的神态。
木门开了,冷风彻底淹没沉闷的书房,陆听晚跪地难起,瘫软坐在地上,掌心按在盏碎上,糊了一层血,她已察觉不出疼意。眼底蒙上一层水光,逐渐看不清门外的身影,直至陆明谦走出院外不久,几个小厮进来请人。
“二小姐,主君有令,请您尽快离府。”
院外寒风夹杂玉屑,随风落入,白碎落在木板一碰就化。
她双手撑地,踉跄起身,膝盖传来麻木险些站不住,身躯顺势撞上屏风,小厮不敢上前扶。
陆听晚唇角泛着自嘲的笑意。
她错哪了?
第54章看清
陆听芜待父亲走后小跑赶过来,刚入书房,便见陆听晚跌撞难走,踏入的步子停驻在外。
哽咽又心疼唤了声:“阿晚……”
一句阿晚,声音拖得极长。
陆听晚隐忍多时的泪再次潸然落下:“阿姐……我错了吗?”
陆听晚紧紧抓着她手臂,看见掌心粘着雪碎,雪碎被瓷片划破的血染红,“我是,我是父亲的女儿吗?”
她一句话,刺过陆听芜的心,她这是怨自己,怨自己当初让她替嫁,怨父亲于她无情。
“阿晚,是阿姐对不住你……”
“阿姐,”陆听晚眉梢淡出难过的笑意,“你要与姜公子恩爱不疑,白首偕老。”
“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