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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人看出来,却又不过于重的,洪掌宫定能办到。”
她得挨顿打,不但是取信太后,也是要取信程羡之。
临近子时,陆听晚才出宫门,宫门外独留一辆马车,程羡之在马车里阖眼假寐,听着动静。
马车帘子掀起,陆听晚正走近来。
车上声音冷漠:“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你要住在锦华宫服侍了。”
“大人恕罪。”陆听晚余光扫了一眼不敢逗留,话音不稳,程羡之知道那是她赶着路出来,累喘的。
“还不上来,是要我亲自请?”
陆听晚抬腿,身上的伤便擦着衣裳,贴着伤痕处,忍着疼倒吸了口凉气,咬着牙狠下心入了马车,马车内坐下两人正好,不挤也不算宽敞。
程羡之掀开眼帘,粗略扫过一眼。
陆听晚大气不敢吱,坐下时身姿别扭,怕动作太大被身侧的人看出异样。
程羡之冷不丁道:“太后独留你,说了什么?”
陆听晚轻笑,“我说大人为何愿意弃大夫人不顾,要留下来等我一道回府,便是等着问我呢。”
“我不该问吗?”程羡之正直身驱,视线压着人。
“能问,想怎么问都行。”陆听晚挪着位置,好似怎么坐都不如意,像坐垫下藏了针头扎人。
随着马车滚动,伤口之处会不断来回擦着衣料,她要疼死了,明明已是入秋夜,子时夜里带冷意。
她额间却渗了层细密的汗珠,说话声音也虚,程羡之善于观察,洞悉着她的不适。
“太后问你什么?”
“不过是责问我为何要在京兆府里为韩近章举证,助其脱罪,这才致使大人将孔凡从侍郎位置拉下来。”
“除掉一个孔凡,对太后起不到一丝撼动,那你可知她为何要干涉此案?”程羡之抱着手臂,指尖在臂上轻敲。
陆听晚说:“这是官场里的事,我不过是小商,又怎会知晓其中缘由。”
“哼,”程羡之轻嗤,“是吗,太后没跟你说其中要害?”
“既是要害,太后岂会与我这等身份之人道明,大人莫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太后不与你说,我来说,”程羡之挑起帘子,望着街道的人群与灯火,“孔凡背后是错综复杂的世家大族,孔凡之所以贪墨,也是为了填补户部亏空,才引出诸多事端,你是经商的,会管账吧?”
管账她自然是熟悉,“嗯。”
“户部一处有了亏空,孔凡便只能填东墙补西墙,可这些亏空是他自己贪的吗?未必。”
陆听晚不明白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那他确实是做了。”
“是啊,他确实做了,可若是再往后查,牵涉甚广,说不定连你父亲也参与其中。”他又撑着头一副打量作势,言语轻巧。
“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我觉着大人还是不要胡乱猜测得好,”陆听晚不想再听,“况且,你与我说这些,我也不懂。”
“你不明白我的用意吗?陆听晚。”
“大人只要记得我与你之间的约定就行,助禁军脱困是我自愿的,太后斥责我办事不力,那是我该担的责,若我有背承诺,大人自能拿我出气,总之你们一句话,我都不过只有听之任之的份儿。”
陆听晚别过头,不再与他说话,全身心投入窗外的景致,沿街上是孩童拎着灯笼的欢声笑语。
夜空还有不少天灯,照亮京都街景,冉冉升起后又归于黑夜。
在这一刻,她把适才的阴霾抛之脑后,身上的疼痛仿若也减去几分。
程羡之临窗只能看见她探出去后留下的半张侧脸,能够清楚确定她在笑。她明明身在风波难以脱身,却总一副置身事外的自信,他一时间不知该笑她天真,还是敬她执着。
夜色飘入帘子,他在暗处收起厉色,眼神的冷意冲散了。
视线无意瞟过之时,陆听晚带着那股暖笑扭回车内,二人视线半空交汇,程羡之神不知鬼不觉侧过头,没再往陆听晚这边瞧。
车内气氛略显尴尬,待马车停稳,程羡之没动的意思,陆听晚率先道:“今夜多谢大人等我一块回府。”
程羡之不语,陆听晚撑起身,身上的疼痛在警告她动作幅度过大,她只能收回步子小步迈出,右臂撑在门框扶手,便这么不经意的露出手腕的伤口,程羡之无意瞥到,看清她手臂的伤,心底竟然莫名揪了一下。
她这伤是?
待陆听晚下了马车后,车内帘子再次挑起,目光所及是一具单薄的身躯,在檐灯的眷顾下入了程府,只是她走路动作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