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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知岁眨眨眼,凑近铜镜,意外地发现自己脸上似乎还涂了些女儿家的妆粉。

他抿了抿唇,抬手用小指轻轻抹了抹唇角,镜中人唇上嫣红的口脂便花了一小块。

裴知岁收了手,不再折腾自己脸上的妆。他对着镜子转了几圈,地将自己身上的装扮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随即幽幽的叹了口气,一头倒进了身后的喜床上。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穿嫁衣。

去年他完成任务回归寂山的途中路过一座小城,城中邪魔作祟,专门抢掠杀害即将出嫁的女子,导致城中未出阁的姑娘们人心惶惶。他到城中时正赶上一位富商嫁女,悬赏百两黄金,希望有人能解决此事。他那时也是心情不错,便接下委托,扮作新娘上了花轿。

他第一次作此装扮,心中新鲜得很,觉得若是不留些纪念也是可惜,灵机一动便将自己扮作新娘的模样用灵讯给楚寒衣传了去,末了还追问了一句好不好看。

往常二人间互通灵讯,楚寒衣总是回复得很快,可只有那一次,直到裴知岁料理完作祟的邪魔,楚寒衣的灵讯才姗姗来迟,简洁明了地道了一句好看之外再无其他。

裴知岁不太懂女子嫁衣的样式,但直觉告诉他,自己如今身上的这件,便是照着当年那件嫁衣的模样复刻来的。

他盯着屋顶慢吞吞地想,若真是如此,那楚寒衣……

然而还未等他琢磨出个一二来,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裴知岁坐起身来听了一会,随即有些迟疑地拿起搁在一旁的盖头,鬼使神差地盖在了自己头上。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那人似乎并不意外屋内的布置,没怎么停顿便向裴知岁走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裴知岁坐在喜床上,在盖头下方的空隙中看见那人站定在自己面前很近的距离。他轻轻抽了抽鼻子,意料之中嗅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味道。

盖头被人一点点掀起,裴知岁的视野再次变得开阔明晰,他抬眼望去,毫不设防地跌进一双黑沉沉的凤眼。

来人一身火红的婚服,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昏暗烛光之中,那张本就令人赞叹的面容更显得俊朗非常。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

裴知岁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如果上辈子他的那些手下都生了这样一副面容,他也不会天天被气得满肚子火。再大的火气,在这张脸面前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被自己这无厘头的想法逗笑,脸上的神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下来。

他冲楚寒衣笑了笑,问他:“好看吗?”

楚寒衣自上而下望着他,目光直白而灼人,任谁来看了都能一眼瞧出他此时此刻翻涌不平的心绪。

“好看……”他久久凝望着裴知岁,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应他的话,“你最好看。”

第63章情衷

他挨着裴知岁坐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略微朴素的婚服出神,喃喃道:“怎么办,忽然就不想出去了……”

裴知岁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心道:这么坦诚,难不成把他也当作是幻境的一部分了?

不过也是,他如今身上一丝灵力也无,楚寒衣将他当作幻境中的产物也实属正常。

他盯着楚寒衣瞧了一会儿,心中忽然便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仙尊,”他向楚寒衣的方向微微倾身,素白的指尖一点点覆上楚寒衣的手,声音轻轻,带着几分不知名的缱绻勾人,“洞房花烛夜,仙尊怎么一脸愁容,莫非是不愿意了?”

楚寒衣一愣,下意识眨了眨眼,干巴巴道:“……我没有。”

裴知岁:“没有什么?”

“没有不愿意。”楚寒衣眼睫微颤,脑海中忽然就变得空落落的,全身的感官仿佛只能感知到自己身旁的这个人。

裴知岁低低笑了几声,随即搭着他的肩膀凑了上去,湿润的鼻息打在楚寒衣的侧颈,令他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他嗅着楚寒衣身上的梅香,有片刻的失神。

楚寒衣身上一直有一缕他分出去的神魂,这神魂不仅是他在楚寒衣身上留下的印记,还是一道关键时候足够保他性命的底牌。然而楚寒衣不知道的是,这缕神魂连系着的其实是裴知岁的命脉,而非灵脉。换句话说,只要裴知岁活着一天,这缕神魂就能护楚寒衣周全一日。

这缕神魂深埋在楚寒衣识海中,从生到死,哪怕是因此被周子安钻了空子,裴知岁都没有产生过把这缕神魂找回来的念头。

而楚寒衣竟也真的容忍其他人的神魂放置在自己识海中近十年,甚至还用自己的灵力把它温养得很好。

那缕神魂仿佛一个印记,裴知岁只要见到他,就能在他的皮囊之下看见一朵属于自己的花。

一朵完完整整,只属于他的花。

裴知岁的上辈子,抛却归寂山中的那几年,余下的日子都是漂泊无依,他身若浮萍,本就是一个没有根的人,只能靠着自己手中的刀在血海中沉沉浮浮。哪怕是后来当了南渊主,一些本质的东西仍没有发生丝毫改变,他不属于任何地方,也没有任何东西能真正属于他。

南渊的下属们因惧怕他的力量而追随他,手中的离恨刀因为渴求杀戮而选择他,表面与他交好的同盟因为利益而与他联手,裴知岁本来都快要适应这种生活,直到他有一天看到了自己留在楚寒衣身上的那缕神魂。

也是那时,他忽然便意识到,这茫茫尘世之中,竟还有一点真真切切属于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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