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医院(第2页)
轮椅里传来一声含糊的鼻音,算是回应。
白景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即使在深夜的急诊,这个包也一直在他手边——拿出一个保温杯。他拧开盖子,一股淡淡的、带着甜味的姜枣香气飘散出来。他倒了小半杯,递到那团西装“球”旁边。
“喝点热的,暖一暖,也补充点水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温和。
西装“球”蠕动了一下,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偏深的手伸了出来,迟疑地接过温热的杯子。白景阳掀开一点外套,露出半张脸,眼睛还有点红,不知是疼的还是别的什么。他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驱散了一些寒冷和紧绷。
白景辰看着他喝水的样子,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
终于,医生拿着报告单走了出来。白景辰立刻起身迎上去。
“情况比预想的要好一些。”医生看着报告,“肌肉中度拉伤,有局部小范围肌纤维撕裂和血肿形成,但未伤及主要韧带。万幸。”
白景辰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谢谢医生。后续怎么治疗?”
“急性期需要严格制动休息,患肢抬高,72小时内持续冰敷,配合加压包扎,减轻肿胀和出血。”医生语速很快,“口服消炎镇痛药和活血化瘀的药。一周后复查,根据恢复情况看是否需要物理治疗。最关键的是,未来4-6周绝对禁止剧烈运动!要给它足够的时间修复!否则反复拉伤,肌肉会变得脆弱,极易再次受伤,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损伤。”
“4-6周?!”白景阳猛地掀开头上的西装外套,脸色煞白,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不行!分区决赛就在下个月!我…”
“没有不行!”白景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瞬间压过了白景阳的抗议。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弟弟,那温和儒雅的面具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深藏的担忧和一丝……后怕?“医生的话你听清楚了?想彻底废掉这条腿,你就继续逞强!”
白景阳被哥哥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震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到了哥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还有那深藏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那股一直支撑着他的倔强和不服输,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他颓然地靠回轮椅,再次拉高西装盖住了脸,只是这次,肩膀似乎微微塌了下去,带着一种被现实击败的无力感。
白景辰深吸一口气,转向医生时,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有礼:“抱歉医生。我们会严格遵守医嘱。麻烦您开药,还有后续的复诊建议。”
医生点点头,又交代了一些护理细节。白景辰听得非常认真,不时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确保理解无误。
拿了药,白景辰推着沉默的弟弟离开急诊大楼。深夜的冷风扑面而来,白景辰将弟弟身上的西装外套仔细拢好。
“回家。”他简短地说,将轮椅稳稳地推向停车场。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舒缓的轻音乐在低低流淌。白景阳靠在副驾驶座上,头偏向车窗,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白景辰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路灯光影下显得轮廓分明,温润的气质被一种沉静的守护感取代。
车子驶入公寓车库,停稳。白景辰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向弟弟。白景阳似乎真的睡着了,眉头在睡梦中依然微微蹙着。
白景辰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眼神复杂。他伸出手,动作极轻地替弟弟拉了拉滑落的西装外套,指尖不经意间拂过他微凉的额角。然后,他轻手轻脚地下车,绕到副驾驶,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碰到他伤腿地,将高大却此刻显得异常疲惫的弟弟,稳稳地背了起来。
白景阳在失重感中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似乎想睁眼,但最终只是将头更深地埋进了哥哥带着熟悉气息的
颈窝,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的港湾。
白景辰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得极稳,走向那扇在深夜里亮着温暖灯光的家门。怀里的人很沉,但他抱得很稳。电梯上升的数字无声跳动,映照着他温润面容上那不容错辨的、纯粹的、属于兄长的温柔与坚定。
家门打开,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了房间。家的气息,无声地包裹住归来的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