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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十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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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巅,璇玑门隐于云海风雪。七年光阴,沈砚的指尖从渗血结痂到覆上薄茧,最后竟在冻雨冰弦上抚出温润光泽。他学的不只是琴。

琴为心刃:门主云渺先生授《璇玑九章》,非为悦耳,乃为控心、惑神、乃至杀人于无形。一曲《乱魂引》,可令闻者心旌摇荡,五感错乱;一曲《定风波》,又能抚平躁动,凝神静气。沈砚学得最快,也最狠。他将王府血夜的惨呼、破庙的绝望、崖底的死寂都揉入琴音,琴声起时,窗外冻雨仿佛都凝滞成冰针。

谋局推演:璇玑门藏有天下舆图、世家谱牒、历年战报秘档。沈砚在云渺设下的“玲珑棋局”中推演天下大势。沙盘之上,城池如棋,人命如子。他学会洞察人心弱点,利用利益纠葛,布设环环相扣的杀局与生门。云渺赞他:“心有七窍,玲珑剔透,然戾气过重,需持本心。”

百工奇巧:机关暗器、毒理药理、易容缩骨、密码暗语。。。璇玑门的技艺包罗万象。沈砚尤精机关与暗语。他能将密信藏于琴轸夹层,以特定指法奏曲传递讯息;也能制作精巧的袖箭、毒针,防身于无形。这些技艺,将成为他日后行走暗处的依仗。

红尘炼心:每年需下山历练一月,不得提师门,不得用阁中资源。沈砚扮过游方郎中、落魄书生、甚至码头苦力。他看尽世间冷暖,尝遍人情凉薄,也学会了如何在底层挣扎求生,如何用最无害的外表包裹最机敏的内心。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沉淀得更加深邃,喜怒不形于色。

七年期满,下山之日。云渺只赠一言:“璇玑门不入世。此去风波恶,善藏锋,守汝心。”

沈砚孑然一身,背着他的焦尾琴,踏入纷乱江湖。他牢记师训,更知前路艰险。目标清晰:建立情报网,积蓄力量,寻找萧明宸,静待时机。

崛起之路,在青楼楚馆的脂粉香与暗夜杀机中悄然铺开。。。。。。

*

立足:废墟之上筑金巢

“天音阁”开张,选在繁华与混乱交织的“三不管”之地——临渊城。这座三江交汇、鱼龙混杂的“三不管”之地,繁华的表象下流淌着贪婪与罪恶的暗河。消息在此汇聚、湮灭、交易,正是情报网络的天然温床。他盘下一座濒临倒闭的二流青楼“醉花荫”,这座昔日脂粉飘香、如今门庭冷落的二流青楼,位置极佳——前临喧嚣主街,后接幽深暗巷,更妙的是,地下竟有前任主人为走私挖通的暗道。“天音阁”的牌匾悄然挂起,宣告着截然不同的规则:此地只售风雅,不沾皮肉。沈砚亲自甄选了一批身世飘零、眼神却尚未被苦难磨灭光彩的男子和女子。他们是孤儿、是被卖的歌女与伶人、是家道中落的闺秀与少年。沈砚看中的,是他们骨子里的韧性与未被发掘的聪慧。

白日,阁中是严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曼妙舞姿、优雅仪态,沈砚延请名师,更亲自传授音律精髓。夜晚,阁中是密堂。烛影摇曳下,沈砚那双拨弄焦尾无上妙音的手,此刻教导的却是察言观色的微末细节、言语机锋的试探引导、以及如何将机密信息藏于市井俚语或看似寻常的物件之中。他坐镇幕后,一袭素衣,偶尔于珠帘后抚琴一曲,琴音清越孤绝,如冷泉击石,其神秘莫测的气质与卓绝琴技,本身就成了吸引三教九流、探听虚实的最佳噱头。临渊城都在好奇,这位容颜俊美、气质清冷的年轻阁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初试锋芒:毒弦惊魂,暗掌血狼

立足未稳,“血狼帮”这头地头蛇便嗅着新鲜血肉的气味而来。帮主独眼狼带着喽啰,大喇喇上门索要“平安钱”,言语粗鄙,眼神淫邪地在阁中女子身上打转。

沈砚亲自出面,一身清雅,面对凶神恶煞的帮众,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几分读书人的“迂腐”与“惶恐”。他恭顺地奉上远超预期的“孝敬”,言辞恳切,只求安稳营生。独眼狼志得意满,扬长而去。

当夜,血狼帮总舵内,独眼狼暴毙于最宠爱的妾室怀中。死状极其诡异——七窍渗出黑血,面色却安详如沉睡。临渊城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死因,只道是“急症”。混乱中,无人注意到,一枚沾着几点暗红、毫不起眼的桐木琴徽,悄然遗落在死者榻边。

帮主暴毙,群狼无首,血狼帮陷入血腥内斗。沈砚冷眼旁观,指尖在焦尾琴弦上轻轻滑过。他早已通过“鸽组”渗透了帮中一个看似不起眼、实则野心勃勃且头脑清醒的小头目“灰鼠”。在鸽组精准的情报支持和沈砚暗中提供的“助力”下,灰鼠“力挽狂澜”,迅速平息内乱,登上帮主之位。血狼帮,这个曾令人闻风丧胆的毒瘤,自此成了天音阁藏在阴影中的利爪和耳朵,忠实地执行着沈砚的意志,也为情报网络提供了底层市井最鲜活、也最肮脏的养分。

织网:无影之鸽,天籁密语

“鸽组”是沈砚心血所系。他们是从天音阁众多弟子中精挑细选、历经重重考验的绝对忠诚者。他们的身份千变万化:或许是某位官员新纳的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某位府邸中颇受信任的账房先生;或许是某间生意兴隆茶楼里,笑容温婉记性绝佳的老板娘;又或是市井街巷中,挎着篮子叫卖针线的平凡妇人、会些拳脚功夫的杂耍卖艺人。。。。。。

沈砚将璇玑门秘传的密码学发挥到极致。他摒弃了繁复晦涩的旧制,以乐理为骨,市井俚语为肉,创造了一套独属于“鸽组”的密语体系。一段看似寻常的《春江花月夜》,节奏的微妙变化可能预示着城防换岗;一幅贵妇定制的牡丹绣品,花瓣的叠压顺序或许暗藏着一份官员受贿名单;甚至一盘送到特定客人桌上的精致糕点,其摆放的位置和数量,都能传递出“安全”、“危险”或“目标已接触”的讯息。信息如同无形的风,在琴弦的震颤、丝线的穿梭、食物的香气中悄然流淌,隐秘而高效。

危机:风月局中试真金

临渊城守将的独子赵衙内,在一次酒宴中被头牌“清音”姑娘的清冷气质和琵琶绝技所迷,色心大炽,竟公然扬言要强纳为妾,甚至带兵围了天音阁。

沈砚并未硬抗,他深谙权势的可怕与脆弱。他通过鸽组精准找到了赵衙内身边那位贪得无厌的师爷,一笔足以让其瞠目结舌的重金悄然奉上。很快,关于赵衙内“狎妓生事、有辱门风、恐遭御史弹劾”的“忠言”,便“适时”地传入了守将耳中,令其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大为光火。后,沈砚精心安排,让清音在一次“上香祈福”时,“偶然”邂逅了一位途经临渊、背景深厚的京官子弟。清音的清雅脱俗与不卑不亢,瞬间吸引了这位见惯了庸脂俗粉的贵公子。一场争风吃醋的戏码在临渊城上演。

京官子弟的怒火和守将对儿子的不满叠加,赵衙内被其父狠狠责罚,禁足府中。而沈砚则恰到好处地向那位京官子弟表达了“敬意”与“歉意”,并“忍痛割爱”,奉上天音阁另一份“心意”,一件价值连城的古琴谱孤本,暗示清音虽好,但不敢与贵人相争。京官子弟对沈砚的“识趣”和“手腕”颇为欣赏,临行前甚至留下一句:“沈阁主是明白人,在临渊,若遇难处,可提我的名号。”一场泼天大祸,竟化为一层无形的保护伞。

此役过后,鸽组成员望向幕后那抹素色身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死心塌地的忠诚。他们亲眼见证了这位年轻阁主如何将隐忍化作利刃,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于绝境中翻云覆雨。沈砚,不仅给了他们安身立命之所,更赋予了他们在乱世中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

扩张:星火燎原,心向归处

七年光阴,如指间流沙。临渊城的“天音阁”,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向地痞低头的新贵。它的名字,如同一种隐秘的暗号,在各地繁华或险要之处悄然响起。一座座或明或暗的“分阁”建立起来,它们或许是高雅的艺馆,或许是热闹的酒楼,或许是安静的绣坊。它们共同编织成一张覆盖越来越广的无形巨网。

沈砚依旧坐镇临渊中枢。焦尾琴置于案头,琴弦在他指尖流淌出的,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乐章。那是欲望的低语,是背叛的窃笑,是生死一线的喘息,是无数秘密汇聚、碰撞、交易的无声交响。来自各地的官员秘辛、富商巨贾的暗中交易、军队粮草的调动情报、江湖门派的恩怨动向。。。源源不断地汇聚于此,又经过沈砚的梳理、分析,化作最有价值的筹码或致命的武器,流向需要它们的地方。

在这浩瀚如海的情报碎片中,沈砚执着地打捞着关于“萧明宸”的只言片语,如同在沙漠中寻找一滴特定的水珠。“北境边军新晋的狠戾将领,姓林。。。使一杆玄铁重枪,煞气极重。。。脸上有一道自眉骨斜划至下颌的旧疤,据说是火燎的。。。”“。。。那林将军治军极严,手段酷烈,人称‘鬼面阎罗’。。。”信息模糊、零碎,甚至互相矛盾。每一次捕捉到一丝可能的关联,都像一颗微弱的火星,投入沈砚沉寂如古井的心湖,激起一圈圈带着灼痛与希冀的涟漪。那道疤。。。那杆枪。。。“明宸”。。。是他吗?

这微弱的星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成更迫切的渴望。沈砚扩张的脚步更加坚定而隐秘。鸽组的触角,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向着帝国的心脏——京城,向着苦寒的北境战场,向着任何可能存在“萧明宸”踪迹的地方,顽强而无声地延伸。他知道,个人的力量在乱世洪流中渺如尘埃。他要织就的,是一张足以覆盖山河、承载起滔天巨浪的情报与势力之网。当这张网足够坚韧、足够广阔,足以撼动风云之时,便是重聚之日,亦是燎原之时。

*

天音阁顶楼,沈砚临窗而立。窗外是临渊城喧嚣的夜市灯火,映在他深潭般的眸子里,却激不起半点涟漪。他指尖无意识拂过腰间,那里贴身藏着一块冰冷的玉佩。楼下传来姑娘们婉转的歌声和客人的喧笑,而他耳中,只有昆仑的风雪呼啸,以及记忆中那个悬崖下,那个孩子微弱却坚定的声音:

“。。。我一定会变得很强!强到能保护你!强到能实现我们的志向!你也要活着!活着等我!活着等我们再见的那天!”

活着。变强。河清海晏。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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