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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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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攸闻言微怔,这才从满室血腥气中,慢慢理出些头绪。

他望了李焉隅一眼。后者抬手示意几个侍卫上前,将周涣抬去偏房照料,又命人将他弟弟的尸首好生安葬。

吩咐完这些,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书房。书房中的熏香闻起来要清冷许多,谢攸嗅了嗅,卧房的主要用于安神,而此处的更重在静心。

案上搁着一方棋盘,零零落落地放着几枚黑子。谢攸掩上门,目光草草扫过,却发觉那并非对弈之态。

他转向李焉隅,径直开口:“此事蹊跷。昨日在玄镇司,何云争曾说,周家兄弟是被人看住了的。没理由闹出这么大动静,却无半个玄镇卫的人影。”

李焉隅轻声说:“是,我也正疑心这个。”

谢攸道:“我今日去容府看过,容斟和所中之毒十分奇特,是以九九八十一味草药,按特定次序、剂量与时辰熬制,才成的毒,极为讲究。毒发时,状态与癔症相似,且古来医书未有记载,我知晓还是……”

他顿了一下,将原要出口的话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换上另外一副说辞:

“学药时偶然得见。这毒性急,没有几日的用药,余毒不能拔干净,人也会昏迷不醒。”

书房的烛火在他眸子里微微一晃,宛如静水微澜。

“我本就疑心此毒来历不凡,却一直没有参破关窍。如今看来,这毒,乃至周家兄弟之事,都极有可能是容斟和有意而为。”

李焉隅低低地“嗯”了一声,一时未语。

谢攸看着他,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李焉隅道:“我在想,容斟和在此事里,究竟扮演了何等角色。”

他将棋盘上的黑子逐一拾了起来,拢入掌心,修长指尖轻轻摩挲过光滑的棋子。

忽然,他落了一子:“容斟和。”随即又在已落之子的旁边与下方各置一子:“何云争,周涣。”

他看着面前的棋子,略作停顿,才道:“昨日何云争拦车时,情势紧急,是以我并未多思。那时已经宵禁,他想要求医,却向宫里的方向去,这才遇上我们的车驾,有了拦车之举。”

谢攸闻言,也反应过来。既已宵禁,往宫城的方向寻医,又如何寻得到?

“可他昨日的确病得极重。倘若我们再晚到片刻,他就当真没命了。”谢攸的话音几分迟疑。

李焉隅颔首:“听起来确实不够稳妥,不似容指挥使的行事风格。”

他指尖轻轻落在那枚代表“容斟和”的黑子上,默了默,续道:“可他今日又是如何能断定,你一定会去为他解毒的呢?”

谢攸想了想:“他还请了柳院判。即便我执意不去,柳院判亦能应对,保他性命无虞。”

李焉隅未置可否:“医书上都没有记载的毒,他怎么知道柳执因一定能解得出来,而不是误作癔症处置了呢?”

谢攸本想答,柳执因亦能解此毒,话至唇边,心里却蓦然一沉。

这毒,他曾经同柳执因一同见过、解过。是以他知晓,柳执因同样也能解得出来。

可容斟和,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了。容斟和如何能确信,倘若谢攸执意不去容府,这个毒最终能被顺顺当当地解了,而不是当做癔症处理,以致他送命呢?

……他又是如何得知,擅长司灵的忌虚白,一定就认得这种毒呢。

谢攸只觉有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脊柱缓缓向上升起,宛若窗外的瑟瑟秋意流了进来,让他整个人都被自上而下的冰冷层层围困,不能脱身。

他几乎是有些僵硬地看向李焉隅。李焉隅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安抚意味地对他一笑:

“我跟容指挥使有些往来,他这人确实不循常理,我也不大愿意与他打交道。如果不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尾音散入烛火,随着凝固在台子上的蜡油,一并悄然沉寂了。

谢攸仍沉浸在一片毛骨悚然中,并未注意到李焉隅说了些什么。

室内安静片刻。

“眼下他未醒,再去玄镇司,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倒是他提过关自秋,我明天或许可以寻个由头,去会会这位关大人。”

李焉隅看向谢攸,眼睫轻眨,摇曳的烛火落进他眼底,竟然化作了几分似有还无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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