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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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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庭院再大,终究是牢笼。书籍,成了她唯一能触及更广阔世界的窗口。之前纪崇州让人送来的那些风物志、诗集,早已被她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字句几乎都能背下。

这天午后,纪崇州踏入暖阁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姜雨没有坐在惯常的窗边,而是站在高大的书架前。她微微仰着头,指尖拂过一排排书脊,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素色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她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身影。

纪崇州脚步顿住。他看着她专注的侧影,看着她指尖划过那些书卷时流露出的、不属于藏品该有的强烈求知欲。那姿态,像一株竭力向着光源伸展的藤蔓,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生命力。

他缓步走过去,脚步声并未刻意放轻。

姜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他的身影笼罩了书架前的光线,她才缓缓转过头。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疏离,没有挑衅,也没有请求。那里面燃烧着一种纯粹的、灼热的、近乎直白的欲望——对知识的欲望。

她甚至没有行礼,目光直接迎上纪崇州深不见底的黑眸,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这些书,我都看完了。”

纪崇州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看完了?他送来的书不算少,她竟都看完了?这速度……

“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姜雨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重新落回书架上那些她未曾触碰过的、更高处或更深处的书籍。那里有厚重的史册,有晦涩的策论,甚至有关于山川地理、星象占卜的孤本。这些,显然不是为一件仅供观赏的藏品准备的。

她抬起手,不是指向某一本,而是用纤细的食指,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划过那排明显更艰深、更不合时宜的书脊,最终停在了一卷深蓝色封皮、书脊写着《水经注疏》的厚册上。

“我要看这些。”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商量的坚定,“还有史书,策论,舆图……所有。”

不是请求“能不能看”,而是直截了当的“我要看”!

这不再是试探边界,这是主动伸手去拿取她想要的东西!而且是她明确知道,这些东西可能蕴含着超出她囚徒身份所能接触的信息和思想!

暖阁里的空气瞬间凝滞。小月几乎要晕厥过去。

纪崇州的目光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死死钉在姜雨脸上!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次挑衅的不同——这不再是摔碎东西、挑拣食物那种无关痛痒的小动作,也不是要求外出那种明显僭越的妄想。这是对他为她划定的知识边界的直接冲击!她要看史书?看策论?看舆图?她想了解什么?了解过去王朝的兴衰?了解治国理政的权谋?了解他统治下的疆域版图?

一股强烈的、被冒犯和被觊觎的感觉瞬间攫住了纪崇州!如同自己的领地核心被一只看似无害的小兽伸爪探入!这感觉比上次要求外出更甚!

“你要看这些?”纪崇州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姜雨,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谁给你的胆子,敢来索要这些?!”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姜雨!他需要让她立刻、马上、清晰地认识到她的位置。她只是一个依附于他的存在,一个被允许拥有有限消遣的物件!她有什么资格要求触及这些可能带来危险思想的东西?

然而,面对这滔天的威压,姜雨却只是微微仰着头,倔强地迎视着他那双充满怒意的眼睛。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呼吸也略显急促,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丝毫没有熄灭,反而因为他的怒斥而燃烧得更加灼热、更加……无畏?

“身份?”她甚至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却带着锋利棱角的笑意,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大人,我是什么身份?是您暖阁里一件会喘气的摆设吗?如果是,那摆设需要看书解闷,主人难道不该满足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她渴望的书卷,又落回纪崇州那张因愠怒而线条更加冷硬的脸,语气带上了一种近乎天真的、却无比刺人的挑衅:

“还是说……大人您在害怕?害怕我看懂了这些书,会变得不那么安分?害怕您精心修剪的树,会长出您不想要的枝桠?”

“放肆!”纪崇州猛地低喝出声!如同平地惊雷!他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戳中心思,更从未被一个他视为掌中之物的人如此赤裸裸地挑衅!一股暴戾的怒火直冲头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扬起了手!

小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死死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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