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第1页)
姜雨看着那只带着凌厉风声扬起的手,瞳孔骤然紧缩,身体本能地绷紧,却没有躲闪!她甚至微微抬起了下颌,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平静地等待那预料之中的掌掴落下!那姿态,充满了无声的、最极致的反抗!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纪崇州的手,在距离她脸颊寸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暖阁里只剩下纪崇州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姜雨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纪崇州死死地盯着姜雨那张闭着眼、带着决绝等待意味的脸。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玉石俱焚般的倔强。她不怕!她甚至准备好了承受他的怒火!这种无畏的、近乎自毁的挑衅,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进了纪崇州掌控一切的自信里!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不是因为她的要求多么过分,而是因为她此刻展现出的这种完全超出他预期的、带着毁灭性勇气的鲜活!他精心构建的、将她修剪成安静藏品的蓝图,正在被这只不知天高地厚、却异常顽强的小兽,用她锋利的爪子撕扯得面目全非!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这近乎疯狂的挑衅下,竟险些崩溃!他竟然差点对一个女人动手!这念头让他感到一种更深的、自我厌弃的愤怒!
时间在死寂的对峙中一分一秒流逝。姜雨能感受到他手掌带起的劲风拂过脸颊的凉意,能感受到他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粗重呼吸。她依旧闭着眼,等待着命运的裁决,心脏却因为那迟迟未落的惩罚而跳得更加狂乱。
终于,那只悬停的手,带着一种极其不甘、极其僵硬的力道,缓缓地、沉重地放了下去。
纪崇州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姜雨。他宽阔的脊背绷得死紧,像一块即将崩裂的寒冰。他需要控制自己,否则他怕自己真的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强行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暴戾。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后更显森然的寒意:
“好,很好。”他冷笑一声,那笑声毫无温度,“你想看?可以。”
姜雨倏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诧异。
纪崇州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虚空,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命令道:“小月!把书架最上层,那卷《水经注疏》,还有旁边那几本前朝《地理志》、《工物考》,都给她拿下来!”
小月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搬来矮梯,颤巍巍地将那几本厚重无比、落满灰尘的书卷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姜雨脚边的矮几上。
纪崇州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依旧铁青,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姜雨脸上。
“看!”他指着那堆艰深晦涩的书卷,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和冰冷的命令,“给我好好看!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我倒要看看,你这颗脑袋,能装下多少不想要的枝桠!看完了,我要你一字不差地复述给我听!若有半点错漏……”他后面的话没说,但那眼神中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力。
这不是满足,这是惩罚!是更高级别的禁锢!用最艰深的知识将她彻底淹没,让她在枯燥的啃噬中耗尽所有精力,让她明白挑战他的代价!
说完,他不再看姜雨的反应,仿佛多看一秒都会让他失控。他猛地一拂袖,带着一身未散的凛冽寒气,大步离开了暖阁。这一次,门没有被摔上,但那无声合拢的动作,却比任何巨响都更令人窒息。
暖阁里,只剩下姜雨,小月,和矮几上那几本如同小山般沉重的、散发着陈年墨香与尘埃气息的典籍。
姜雨缓缓低下头,看着那些书。书封上的字迹古朴深奥,仅仅是书名,就透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厚重感。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地抚上那卷《水经注疏》冰冷粗糙的书脊。
没有预想中的欣喜若狂,也没有被刁难的恐惧。只有一种冰冷而沉重的……真实感。
她挑衅了。她触碰到了他更深层的禁忌——知识的边界,思想的可能。
他暴怒了。他感到了失控,甚至差点动手。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真正伤害她。他用了一种更“文明”的方式回击——给她想要的,却用远超她能力范围的重量,试图将她压垮、困死。
这算赢了吗?还是输得更彻底?
姜雨拿起那本最厚的《水经注疏》,沉甸甸的,几乎让她手腕发酸。她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艰深晦涩的注释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