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第2页）

夜色如墨，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灌木丛中。

正是姜昭。

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长发紧紧束在脑后，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她的左臂伤处用特制的皮甲紧紧固定，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行动的影响。她的背上，是一个不大的行囊，里面装着仅有的干粮、水囊、简易的攀爬工具、以及几样淬了剧毒的暗器和……那枚飞鸟蓝宝石胸针。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顾北丞和曲婷。牧池的回避和沉默，让她明白，他不会支持这次行动。她不能让任何人因她个人的私心而冒险。

她避开了营地所有的明哨暗哨，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对纪崇州封锁线的了解，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险、也最不可能被察觉的路线——一条几乎被冰雪封死的、废弃的采药人古道。这条古道需要翻越一处近乎垂直的冰瀑，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渊。

站在冰瀑下方，仰望着那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寒光的、光滑如镜的巨大冰壁，姜昭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刺骨的寒意直冲肺腑，却让她更加清醒。她解下行囊，取出简易的冰爪和鹤嘴镐，仔细地绑在靴子和手上。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她如同最灵巧的岩羊，将鹤嘴镐狠狠凿入坚硬的冰层，冰爪死死扣住微小的凸起，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岩壁，开始一寸一寸地向上攀爬。

寒风像野兽般撕扯着她的身体，卷起的雪沫迷蒙了视线。冰壁光滑得几乎没有着力点，每一次挥动鹤嘴镐都耗费巨大的体力。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里衣，又在寒风中迅速结冰。

她咬紧牙关，眼神坚毅如铁。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翻过去！翻过这座屏障！骊城就在山的那一边！小雨就在那里！

“小雨……等姐姐……”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每一次攀爬，都倾注了全部的力量和决绝。

不知攀爬了多久，她的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左臂的伤口疼得几乎让她晕厥。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了冰瀑顶端的边缘！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翻了上去！

身体重重摔在厚厚的积雪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灼烧着喉咙。她成功了！她居然翻越了纪崇州封锁线中最不可能逾越的天堑！

她挣扎着坐起身，回头望向山下。营地的篝火早已消失在风雪和山峦之后。前方，是更加崎岖、但也更接近骊城的茫茫雪原。

她拿出水囊，喝了一小口冰冷的雪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取出曲婷根据零碎信息绘制的、极其简略的骊城地图，目光锁定在纪崇州府邸和行宫别苑的区域。小雨……你到底被关在哪里？

她收起地图，重新背上行囊。身影再次融入无边的黑暗和风雪之中，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义无反顾地射向那座囚禁着她妹妹的、龙潭虎穴般的骊城。

抵抗军营地。

牧池的石室。

牧池站在石室的阴影里，手中紧握着一份刚送来的密报。是关于纪崇州府邸近日异常调动和药材消耗的汇总。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向姜雨，但那份关于“大人亲自喂水”的诡异传闻，像毒刺一样扎在他心头。

他烦躁地将密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总是能搅乱他的心绪？！她背叛了他们！她害死了那么多兄弟！她活该承受纪崇州的一切折磨！

他牧池，无愧于心！

可是……姜昭那双含着控诉和绝望的眼睛，那句“是我们先欠了她的”，却如同魔咒，在他试图筑起冰墙的心防上，撕开一道又一道裂缝。

他猛地转身，走向石室角落的行军床。他需要休息，需要将这些该死的杂念驱逐出去！就在他准备躺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姜昭石室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一股莫名的不安，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姜昭……她今天似乎过于安静了？以往这个时候，她总会过来询问他的伤势，或者商讨军情……难道是因为夕雾泽的损失和两人的争执？

牧池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姜昭那平静却无比坚定的誓言——“我会去骊城救她”。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不……不可能……”他低声自语，试图否定这个疯狂的猜测。但那股不安却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他冲出石室，不顾外面呼啸的寒风和巡逻士兵惊愕的目光，径直冲向姜昭的石室！他猛地掀开厚重的兽皮帘子！

石室内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空气和石壁上摇曳的油灯火苗！行军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案上的地图和卷宗也摆放有序，唯独……少了姜昭随身携带的那个小行囊！

牧池如遭雷击，僵立在门口！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比这凛冽的山风更刺骨！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