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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染有些糊涂,他之前听老郭说的那几句,能听出知雨走到现在很不容易,西廊也说过天玑司只收无牵无挂之人,便一直猜测知雨也是普通人出身。
可后来看知雨言行举止自有一番风度,不似寻常人,更何况知雨对那些文玩古物的鉴赏能力,绝不是寻常人家出身的人能有的,这么看来,知雨出身应当也相当高贵才对。
他越来越猜不透,干脆问出口,“你是不是也是世家子弟?”
知雨理了理袖子,脸上一闪而过一点郁色,祁染没有看见,“寒门而已,当日能拜入官学,是承蒙白相举荐。”
祁染眼珠子差点脱窗。
白相不是和天玑司政见不合吗,怎么还有这层关系?
“白相白相竟然是你的老师?”难怪之后一直想把白茵和他撮合在一起,原来是这样。
“倒也不全是。”知雨淡淡应了一声,情绪不是很高,“我最初的老师另有其人,只是如今已经仙逝。”
祁染把这条记在心里,对这几家的关系理解又深入了一点,默默想着这对之后的专题梳理很有帮助。
他看知雨说不上愉快不愉快,试探道:“可是你好像和白相关系不大好,你不太喜欢他?”
听知雨刚才那么一说,白相之于知雨分明有举荐之恩才是,怎么会关系搞得这么僵。
知雨这次没有很快张口,面色已然变得极冷。祁染认识他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知雨这般冷漠的模样。
他有些心惊肉跳,知雨平常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流露过这种阴郁表情,这才让他猛然想起面前的人不仅仅只是“知雨”,也是天玑司位高权重之人。
“怎会,他可于我有大恩。”知雨沉声,无端透出一股讽刺。
祁染本来还想再了解一下,现在也不敢再问了,收了声,老老实实在旁边坐着。
听知雨语气,似乎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
须臾,头顶一暖,知雨摸了摸他,“你不必因为我而如此顾忌白相之事,他”
祁染抬眼,看着知雨半句话悬着,面色仍旧冷然。
过了很久很久,才飘来一句话,“他是位正人君子。”
知雨这句话说的极低极沉,带着祁染不明白的一种沉甸甸的情绪。
祁染感受得到,从和白相为数不多的接触,再到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有关白相的事。收留孤女,又肯举荐知雨,不说别的,白相至少是个惜才之人。
但这样惜才的人,当初又为何要带头诛灭满门才子的温家呢?
他本还想再问问温家的事,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继续出声。但知雨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轻轻启唇,“你想问这般正人君子,为何能做出灭温家满门之事,是么?”
祁染犹豫片刻,“嗯,你怎么知道。”
知雨凝视着他的双眼,“方才在里面时,你在温七子手迹旁停留了格外之久。”
祁染老实点头,“温家被诛的原因我一直没查出来。”
知雨沉默片刻,却说起另一桩事,“当今圣上天生体弱,常有病痛,这你大概是知道的。”
祁染点头,后来有些学者认为西乾在这之后不久覆灭,也有皇帝身弱的一部分原因,“知道,说是和小茹儿一样天生不足,是吗?”
“并非如此。”知雨沉默片刻,“圣上的确天生不足,却不像白家的小娃娃一样是生来如此,而是人为导致。”
“人为导致?”祁染感觉自己即将会听到不为人所知的宫闱秘事。
“当年先皇的皇后盛宠不衰。世人皆以为这位先皇后是先皇挚爱。实际上,先皇真正宠爱的另有其人,是一位不起眼的小小嫔妃。”
祁染听得吊起了心,“然后呢?”
知雨平静道:“因先皇宠爱,这位妃子于先皇后之前有了身孕,受先皇后家族忌惮。先皇后家族势力权倾朝野,便以妖妃祸国为由,率领言官及官学诸学子,长跪宫外,逼谏要求先皇处置那位妃子。”
祁染听得后背蒙上一层冷汗。
这话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有权有势的百年大族,实际权力的确能做到威胁皇权左右的程度,并不是天方夜谭,历来这样的事情绝不少见。
“那位妃子知晓后,不忍先皇为难,自己喝下毒酒导致早产。也有人说是先皇后逼迫其喝下毒酒。先皇知道后,立刻命人救治,却仍只救下早产儿,那位妃子则在诞下皇子后暴毙而亡。”
“那位早产的皇子,就是就是、当今圣上?”祁染哑然。
“没错。”知雨说完,忽地面露浓浓厌倦之色。
祁染感觉自己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先皇后是——
“先皇后出身温家,而那位妃子出身白家支系,若论辈分,是白相的远房表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