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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抬起头,安诵把气息灼热的蒲云深往下按,温声道:“怎么了?”
“今晚的断电将会持续到晚上九点钟,J92游轮对这次断电,对客人造成的不便十分抱歉,今天游轮给大家送上了水果拼盘作为补偿。”
“我们不需要,”安诵顿了下,“航班会延误么?”
伸手往旁边摸的时候,没有摸到蒲云深的头,反倒是被子深处有一团温度极高的热量。
“不会对航班造成延误的,先生请放心。”这个年轻人的声音说。
周围有密集但有序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在挨舱挨户地送水果拼盘。
“既然二位先生不需要,那我就先走了,两位先生好好休息。”
“嗯……你去吧。”
最后那三个字拉得悠长,但仍旧在正常的音轨范围内,顶多就让人担忧一下,里边那个先生的嗓音怎么突然变得虚弱,但也不会联想到别的事。
黑暗中,安诵细密弯翘的睫羽沾上泪,像是深海人鱼因痛楚掉下来的珍珠。
滚落在被单上,脖颈间,以及手部因抓起被子泛起的青筋。
他微微闭上眼。
细白微颤的指缘抓上蒲云深的头发。
他被一种比夜色更深的黑吞没入喉底。
狭窄悠长,但触得到尽头。
*
仿佛有一种东西从安诵身上流逝了,他板正地平躺在床上,像条被捕鱼者散养在鱼缸里的沙丁鱼。
半死不活的,一种被剪切下来一部分品尝过的模样。
很可气。
很可气不是吗?
虽然事后人一脸温和肃穆地解释说,这里没有太多的水沐浴,这样会是处理流程变得简洁,而且他作为伴侣,需要关注一下安诵作为成年人的需要。
安诵勉强认可了蒲云深的说法。
可是缺水,缺哪门子水,顶多是洗澡不大方便而已。
船舱外建设有整艘游轮中最大的水净化设施,里边抽取海水—净化为纯净水的工程,在日夜不停地运转,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他捂住脸。
极度的羞耻感会统治他脆弱的精神。
贤者时间被一种无言而浓郁的落空与不安占据,在他完成了擦洗的仪式后,又被蒲云深抱上了下铺。
安诵没有出声,睫毛像被雨水欺凌过似的,垂在紧闭的眼皮下。
脑袋也只是贴着蒲云深滚热的胸口,不言不语,透露出一种小动物式的茫然。
“安安。”
“安诵宝宝。”
安诵像条毛虫似的蠕动了下,干脆利落地伸手盖了下蒲云深的嘴。
恰时,九点钟,灯亮了。
蒲云深看清了湾在自己怀里、病恹恹的美人。
整个人像被雨水冲洗过一次似的,他的确经不起再多的逗弄了。
他状态不太好。
眼皮倦怠地闭着,一缕绯红正拼命透过他雪花似的脸透出来,有种被欺负了的、很炸毛的感觉,在被子深处的腿并得很紧,并且距蒲云深一尺有余。
似是为了躲避刺目的灯光,往蒲云深怀里又缩了缩,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把被子一拉,全盖在自己身上,固执又警惕地把自己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