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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荷走后不久,外出跑马的纫秋也回来了,守在营帐门口的宁竹看见他,开口问道:“去哪跑了一圈?”
纫秋道:“就在北山坡上,那里的草长得好,踏星一出营地就往那跑。”
宁竹笑道:“踏星最会找吃的了,嘴也挑得很。”
纫秋和宁竹不算太熟,闻言只腼腆地笑了笑,另问道:“陛下还在帐中吗?”
宁竹道:“在,陛下吩咐了,你回来直接进去就行。”
纫秋嗯了一声,走到帘边先掀起一条小缝往里看了看,见谢定夷没在休息,才迈步走了进去,说:“陛下,我回来了。”
谢定夷正倚在床边的小榻上看什么东西,闻言便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去哪玩了?”
纫秋屈膝坐到她手边,说:“北山坡上。”
离得近了,才发现她手中是一叠文书,或大或小或长或短,各色不一样的信笺堆在一起,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大约都是无相卫的密报。
她人虽不在梁安,但对梁安的情况仍了解的事无巨细,很多事关重大的奏折文书也还是会送到她这里。
纫秋不敢多看,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边说话便从袖中摸出自己刚刚收到的那一小封卷好的密报,放到了谢定夷的掌心里。
踏星是他和陛下之间独有的暗号,若是某日突然让他带踏星出去,那就是有密信要达,需要他避开所有人单独取来。
察觉到手中的东西,谢定夷眉间一动,将其迅速拈至指尖,两根长指上下一翻,将其抻平,露出里面的内容来。
她似乎知道这是什么,并没有认真去看,只是略略低头扫了一眼,一开头便是细作二字。
短暂的停顿过后,她将那一小张纸拢到了掌心里,仰头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之上。
纫秋清晰地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一瞬间沉郁了许多,仰头看了她一眼,问:“陛下……”
但话还没问出口,谢定夷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唇,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纫秋一下子噤了声,眨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谢定夷放开他,说:“我有点饿了,去拿饭吧。”
纫秋点点头,撑着塌沿站起身,转身往帐外走去。
待到帐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谢定夷才坐起身来,长臂拖过一旁案几上的铁盘,点燃了手中密报的一角。
她一张张地烧,确保那纸笺全都化为灰烬后才会去烧下一张,扭曲的火舌舔舐着纸张,一下一下地卷过她的指尖,零星的火光藏在轻飘飘的纸灰下,随着细小的气流拂过闪烁不定。
直到最后一张纸落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黑灰色的余烬,卷曲发白的纸边还留有隐约的墨痕,仔细看去,才能勉强看出几根细细的线条,未被烧完小小角落被谢定夷捏在手中,墨迹已然模糊不清。
良久之后,安静的营帐中传来一声模糊的轻叹,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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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日一直到入秋前,两国的战线一直在图朔城外胶着,淳于通见此城难攻,也尝试改变战线,从临近的城池下手,但一则,攻城历来比守城难,除非城下是数以倍之的敌军,不然五千人守城已然足矣,二则,如今中梁也不只有步卒,数以万计的水师还盘踞在城内,已经有了和骑兵一较高下的资本。
再加之淳于通也不敢召集所有兵力攻向一处,以免别城失守,所以只能暂时拖着,试图再等冬日一举歼之。
先前是中梁等春,如今又是西羌等冬,有时候战局靠的就是一场雨,一阵风,错过时机就难再遇。
待一场秋雨过,边关的天气再次转寒,雨水也不再像夏日那般充沛,谢定夷知道时机快到了,亲自监军,和兵卒一同训练,同时命巡逻的人每日检查城防,不可松懈。
“陛下,方大人已经离京了,”从训练场回营路上,宁荷从半路跟到了她身后,说:“率京中五千布防营,还有三千禁军。”
谢定夷问:“庆云邑如何了?”
宁荷道:“不太好,他们声势浩大,集结了不少旧党,除了阙敕旧民外,还有一些效忠皇室的旧臣——先前与中梁交过手的那个乌饮墨,不知道您还记得吗?”
乌饮墨是阙敕的兵马大元帅,先前和中梁交手最多的就是她,如果说吾丘寅是有谋算,那此人不仅有谋,还有勇。
多年前的东宛上旗城一战中,就是此人领兵支援东宛,不仅成功夺回了此城,还杀了谢定夷手下两个副将,就连谢定夷自己也被她所伤,压在衣襟下的肩膀上至今还有一道延至小腹的长疤。
原本阙敕国破后谢定夷想把她收为己用,可惜阙都一战后此人不知所踪,也没给她招安的机会。
谢定夷道:“她也被吾丘寅说服了?”
宁荷道:“不算,她看不上吾丘寅的谋算,只是效忠伪帝。”
谢定夷笑了笑,说:“伪帝才七岁。”
宁荷说:“但也是阙敕皇室
,否则吾丘寅何必挟天子,直接自己称帝了。”